柳梦错愕地抬起睛,如坠冰窖,遍生寒。原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无所不在的监视中。她走京城来,便成了飞蛾被粘在蛛网上。她顿时颖悟了卫宁问话的意图。她是旁人觊觎已久的猎,早已一步步踏了心设计的陷阱里。她又是钓线上的诱饵。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与她相识的人上。不知他们这些机关算尽步步为营的人,已经布了多少条密的引线。只要她多招认一项罪名,乃至为了自辩清白而多走一步,多说一句,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会被她牵连来。
笑过了。
――原来那些无辜的人,都是因为这种荒谬的缘故而死去的。
咫尺之间与衣冠堂皇的故人照面,柳梦如遭重击,中涨满了无穷的隔阂与畏惧,就连面上寒暄的话也说不来了。她被“请”到这座石牢里,也不过是一块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罢了。生杀予夺的刽手,本不需要与猎寒暄。
卫宁居临地审视着她的慌张,目光如炬:“还有一件事,你要说明白。你来京城的那一天,收到了苏尚书的一封信,你看完之后,就遵照信中‘阅后即焚’的指示,给烧掉了――”
衙役将薄笺递到她的前,柳梦莫名其妙,接了过来,定睛一看,纸上抄录的,正是她亲笔所写的那首题跋:“半世鹤行华表隐,一生鸾照菱花空……”――是她亲笔所写,又会有什么玄机?“十二月二十日”,“传递消息”,又从哪里说起――
卫宁一声冷哂,从袖中一张薄笺,甩在桌上:“拿给她看。”
柳梦油然而生离的激愤,激愤烧灼着她的咙,让她直了柔弱的傲骨,怒视着面目全非、威仪赫赫的昔年旧友,今日伥鬼:“信是我没放随手烧的,诗也是我随便写的。一别经年,我怎么知卫大人如今是这样读书的。如果都像你一样穿凿附会,从古至今的文章,哪一篇不是暗语,哪一首不是反诗?元白李杜,都是要谋害你们的反贼了。”
她的呼顿住了。在卫宁的提示再看这首诗,她突然明白了:纸上分明的墨迹在她的前晃动跃,拼凑另外一个她未曾料想过的答案――“十二月二十日”“文王明夷”――她一旦明白,就无法再假装自己无知无辜。可这分明是她随心所的涂鸦,哪怕是在他人建议补写的笔墨,也通过了她真心诚意的认可,一样是她心中的声音。为什么突然之间,居然会变成一个百莫辩的缜密暗号,里面还藏着她无法悉的阴谋。柳梦恐惧至极,双手一抖,那张薄纸,竟然掉在了地上。
柳梦冷汗都冒来了,却仍然糊里糊涂,一雾:“什么十二月二十日……”
“叙旧的话,改日再讲。本官还要审几名要犯,蝶与恐怕也有事在。那本官就开门见山了。”卫宁果然全不理会她的失礼,“蝶与,本官有一件事问你。你写了一幅卷轴,挂在长平侯府西花厅墙上,卷轴的题诗里,藏了‘十二月二十日’这个日――十二月二十日,你们所谋何事?你替谁传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