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初三暑假里养成的默契，周园园每天都跟嘉树在QQ上互相发照片，只要是她发过去的，他总能回一张跟她相对应的。

周园园不喜她跟着，却无论如何说不了“不”，就好像她没办法对从前的自己说“不”一样。

清早楼早的时候，她在楼梯的间隙从窗拍了早晨的太阳给他，从他那里收到的就是傍晚的夕阳。

她把孟溪赶到阳台上，把她的枕也扔到了阳台上，再把大门关上，寝室里一清静了。

周园园碰一她的肩，用嘴型跟她说，“回来睡觉吧。”

这夜过后，孟溪开始自发靠近周园园，不知是认定了她为同类，抑或只是单纯寻求保护，从早晨去上课开始，她就一路默默跟在周园园旁边，到晚上回寝室，不论是去洗衣房里洗衣服，还是去校的小卖，总是寸步不离跟着她。

秋日傍晚，在场旁边的紫藤架，周园园立在太阳底举着手机拍自己的影。

她有时候心血来，同时发好多张，从她的写字台，床单，杯，到一日三餐，再到逃学校里的野猫，发完连她自己都觉得无聊了，隔开几个小时，嘉树却还是认认真真一张张地回，他发给她看他的书桌，他的床单，他的杯，还有他的一日三餐，只把猫咪换成了小狗。

里面的容被当场宣读来。

孟溪看了一她，并没有理会。

她拍寝室楼的玉兰树发给他，他回她的是路旁边的野樱桃树。

场上有人在打羽球，缀着羽的白球划着弧线飞起或者降落。

她尝试看别人看的电视剧，听别人听的歌，学别人在空间里转载那些不兴趣的容，搜刮肚参与寝室的夜谈，像一群白山羊里藏匿着的一只黑山羊，每天都努力地在白油漆里打，只为使自己群里。

又有一次，她忽然想起嘉树小时候六一节唱的那首，那个时候他

她写的东西像诗又不像诗，更加不像，只是一行一行的断句，什么“失忆者的灵魂”，什么“无尽的深海”，所有人都捧着肚笑了泪。

有天半夜，孟溪不睡觉，对着墙悉悉索索自言自语，时不时轻轻叹气，那声音压得很低，在静夜里细听却叫人有些骨悚然。

有一次，周园园在吃曼妥思，觉得这糖的样有像围棋，她就拿了一颗糖放在摊开的手心里拍照发过去，嘉树回了一颗黑，她一认来，这是他小时候在她的百宝箱里拿走的那颗小石。

从此她再也没在夜里发过奇怪的声音。

同寝室格嚣张的大大从床上起来，一路直奔孟溪的床，一把拉开她的蚊帐，“你有病是不是，有病给我到阳台去睡！”

周园园从不参与这种消遣，可她也实在笑不来，甚至觉得心虚，这个叫孟溪的女生像是一面镜，通过她，她仿佛第一次站在旁观者的位置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她开始有意识审视自己上不合常规的分，并学着掩饰。

周园园只好关上门又回到床上，过了一会儿，孟溪却也轻手轻脚地开门，躺回床上睡觉了。

孟溪就坐在紫藤架的石椅上，她的视线跟随那只球起起伏伏，她没有去打搅周园园。

不知过了多久，其余人好像都睡着了，周园园还是没睡意，轻手轻脚爬起来，走到门边开了门，孟溪在月光抱着枕一动不动坐在寝室门前的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