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司睿边掌权的,尽自琅琊王氏?这渡江的建议,怕是要把权柄双手奉上。
上天也许从未眷顾过大晋,而自己汲汲一生的权势,又有何用?
那小皇帝,其实不是真正的明君。善权谋,气量狭窄,还畏敌如虎。可是病再多,也远胜惠帝。更何况还有重开治平的心思。而现在,这个未满弱冠的天,躺在了棺,而自己这垂暮久病之人,却立在殿上。
然而这音量,并未压住旁人的非议。大殿里,无数声音嗡嗡作响。想要北归的宗室、拥兵自重的将军、门的贵戚,所有人都在争夺这空置的帝位。没有顾命之臣,就意味着群龙无首。立储之争向来血雨腥风,现在连个掌权的都没有,岂不把矛盾激化到了极致。
在侧守护。若是迁回去,指不定比寿还要安全。因此话音一落,立刻有人应和。
“立储绝非小事,太傅可有见?”一个尖利的声音,把他从恍惚中唤醒。
王衍没有作答。以他的份,也不容多言了。
大丧的哭临一连三日,诸官也未商讨任何可行的对策。王衍总归是年龄大了,礼毕后便早早回家。反正新君也未定夺,无法举行继位仪式,他这个太傅,就跟泥胎木塑一般,毫无用。
“待在淮南,再等疫病肆吗?而且刘大将军也未曾击败乱军啊。”有人语带嘲讽,反唇讥。
“若不是后方民变,我怎会功败垂成?!”刘准张目喝。
他们要杀了自己和刘准,取得立储的决定权。这一刻,王衍竟然不觉的害怕,而是觉得荒谬绝。他躲过了多少次叛变,从贾后之乱开始,在一任任交替的权臣中游走,越升越,直到位极人臣。
那青年冷笑一声:“太傅与刘大将军密谋,阴害天。末将奉命来取太傅项上人。”
他轻轻了气:“淮南灾疫未消,寿独木难支。如今之计,还是渡江为上。”
在天驾崩前赶回了寿,刘准可不敢错过丧礼。他的势力都在寿,好不容易捞到了军中要职,怎可能这么轻轻松松放手?若是回到洛阳,只是梁熙的权势,就让旁人无从染指。
渡江,吴地,由司睿照拂,再立新君。这是最稳妥的法。其他选择,不过是任人争权,犹如上浮萍。
王衍木然望了过去。一双双睛,犹如箭矢,钉在他上。贪婪、畏惧、渴盼,百般绪,一言难尽。
这是他难得的肺腑之言。然而看着他的那些目光,登时变了。不知有谁轻哼一声:“不愧是琅琊王氏,一脉同枝。”
一旁刘准怒:“先帝尸骨未寒,怎能就此迁回洛阳?寿运漕四通,有重险之固,又有荆、徐环侧,可御敌。应固守寿,再图大业!”
若是以往,王衍应当权衡得失,择一派投靠,确保自己能继续享受荣华。然而今日,他一言不发,就这么呆呆望着殿上棺椁。
然而睡到半夜,门外突然起了动。紧接着,大批着甲胄的兵士冲了来。王衍是被人从榻上拽起来的,衣冠不整,披散发,哪还有天第一名士的风范?
“你是……左卫军中的……竟陵王派你来的?”就算老昏花,王衍也识得面前这年轻的勋贵。这是天亲军反了!竟陵王怕是勾搭了贵戚,举兵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