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刚刚跟着剧组经历了万人空巷的那种闹，忽然又变回了冷冷清清、惨惨戚戚，自然对此不满意。

公演的日选在十二月的最后一个周六，考虑到影视公司的法务随时准备着细抠合同然后起诉我，所有的宣传活动只能偷偷摸摸暗中行。Skyr想了个既节约成本又不易引人注目的法——由她带着姑娘们去大学城还有居民区派发的门票。门票是老K设计的，主题是一代舞蹈大师王雪璟的谢幕演，另附歪诗一首。

Skyr问，公演那天……能有人来吗？

但大多数人没这么乐观，尤其是Skyr，于是我跟她发生了面一段对话，充满了听天由命且悲己悯人的意味。

我沉浸在自己酝酿的绪里无法自，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些响动。

“骆冰，剧场里都是自己人，这舞咱们还吗？”

众人拾柴之火焰不是不知，但最起码，不要钱。

我说，看老天爷。

没想到老天爷最终还是涮了我们一把。周六凌晨突然变天，北京飞沙走石，大雨傍着大风。遇上这样的天，若非刀架在脖上我都不愿意上外载客去，更别说跑门来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舞者舞。

“哪怕只有一个观众，咱们也得认认真真地啊。再说人少吗，也不少啊，十来个了吧。”

我跟姑娘们一起，既要登台表演，也要走街串巷。嫌雪佛兰行动不便，我以一辆小破自行车载着一个姑娘，在老北京的校园与民宅之间，迎着凌冽冬风，梭游如鲜活的鱼。我们不仅送票上门，还要竭力煽鼓，逢不懂行的就说是告别演以赠票回馈社会，逢较真些的就老实交代，咱们虽不是文化巨擘，却有一颗追求艺术的拳拳之心。几天来战绩可喜，接受赠票的那些人里十之七八是一转就把门票扔在地上、踩在脚的，但余两三成当真表示极兴趣，愿意前来。

我回，看见湿淋淋的黎翘现在门。我也不知他从哪里冒来的，总而言之就那么来了。我前忽然浮现我生命中最好的那个雨天。那个雨天与今天如一辙，那张为雨沾湿的男人脸孔今天依旧英俊，那天他像光一样乍现，今天依旧照在了我的旁。

转日过到十二月的最后一个周五，数千张门票悉数发完，有乐观的姑娘问，咱们拿了艺术中心里最小的剧场，才两百来个座位，如果到时来的观众远远不止两百人怎么办？

“我的剧场，我不能来吗？”

传与商业活动。

老娘已经等着了，我与她全都黑发，红衣，赤着脚，我们将一支象征着传承与交接的双人舞，这将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登上舞台。我一定想过无数次重回舞台的境况，但没一次会遭遇这样的冷遇。不堪承受老娘的神，在演即将开始前我躲了化妆间，凝视镜中那个年轻人。他红衣像蚊血，抹了一脸舞台妆，却一与红衣、妆相衬的喜气也无，反倒像刺秦前的荆轲，满目悲壮。

“你怎么来的？”

姑娘们一个个都垂丧脸，非常气，所以我得声鼓励她们。我笑着说自己还得去化妆间准备，刚刚转背对众人，便觉得双一，整个人都快蔫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