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拘小节的汉也便罢了，可苦了本就斯文喜洁的苏诲。厢房里每日诵读声、攀谈声不绝于耳，汗渍味、吃味萦绕于鼻，更让苏诲不喜的便是，既是住通铺，难免歇息时会与旁人肢碰。

他嗓音浑厚，压低了却别有番温柔意，苏诲躯一颤，险些便要心来。

他神漠漠、语气淡淡，刘缯帛一时有些猜不透他的想法，迟疑，“那不妨我每有所得，便记来，等你晚间回来再一起悟悟？”

他反应估计太大，连刘缯帛都诧异地向他看过来。

那举很是激动，“正是！仿佛他是读了向兄的均田策，所以才有意结交。”

“郑公，可是郑绍郑公？”刘缯帛亦诧异。

刘缯帛为人耿直厚，又熟读经义；向正心沉稳持重，辩驳思虑常一针见血。不知不觉，寄居玄都观的举都常来寻他们讨教学问。住在此的均是寒门弟，能考中官，均是不易，而既然门第相类，比起那些世家弟来，更是同。于是玄都观的众举日日聚在一，或埋苦读，或谈阔论，一时间竟是其乐。

最终还是刘缯帛知识趣，与一闽南举连比划带猜地打了商量，让苏诲和他换了个靠着墙的铺位，自己则睡在苏诲另一侧，这般苏诲方能安稳睡。

苏诲压心中苦涩，云淡风轻，“你在这儿如鱼得，喜得很。我却嫌此聒噪，自寻个清净的去罢了，怎么，不行么？”

“为何不叫我一？”刘缯帛一愣怔。

营建西京之时，中书令周玦发觉西京虽恢宏壮丽，却失之疏旷冷清，最终拍板将洛京的一些市集酒肆、乐坊茶馆也尽数移了过来，悦君楼便在此之列。

世人皆知，如今天田地十之有四为士族所占，凭借的便是太祖为讨好士族所定的占田之制。占田可以荫亲荫客，若是官吏已然有权占田，而若是士族的官吏，最少也可以惠及三族，再加上客，一个世家大族可占的良田简直无法计数。虽还未读过此策，但顾名思

刘缯帛有天猛然回神，他诧异地发觉近半个月来竟鲜在白日见到苏诲。于是这日晚膳时又遇上苏诲，不由好奇问，“这阵都未见你……”

“不必了，”苏诲答得急促，“你我许多见地本就不同，你觉得好的，我未必觉得妙，你与你那持修兄法相同，还是多与他一块悟罢。”

早在数十年前，赵相顾相那几科的时候，举就都去悦君楼温书小坐，上一壶清茶，再阔绰些的还可用些心，伴着书香茶韵，漫度一日晨光。

“什么？”苏诲失，“均田策？”

刘缯帛就是再鲁钝，也听苏诲对他不满了。这段日乍遇见如此多同中人，难免有些忘形，竟是疏忽了苏诲，一时间心中莫名惶恐，扫了周遭无人瞥见，便低声气，“近来常与他们厮混在一，恐是怠慢了你，你可是恼了我？”

苏诲打断他，“我在悦君楼。”

“刘兄，”有个凉州举扯着嗓门喊，“向兄接到了帖，竟是郑府的小厮送来的，说是仰慕向兄才学，请他去悦君楼品茗叙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