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胤禛却仿佛看他的疑问,温声:“怕你在京里待得闷,正好来散散心,若是能治好,一睁就瞧见江南景致,也是事。”
”
只是他没法生气,也无气可生,被那话噎了半晌,只余苦笑。
“皇上日理万机,何苦为了才一双睛四奔波,若是只想效仿先帝江南察民,才目不能视也只是累赘罢了。”胤禩阖了,淡淡。
是了,他看不见又如何,自己当他一辈的睛,末了奈何桥
那人轻轻:“睡一会儿罢。”
“伤尚且可治,心伤又该如何?”胤禩面平静,话语却毫不留,一反平日隐忍,均是一针见血,咄咄人。
他恨不得时光倒,自己从没有说过那句话,恨不得这人的睛从未受伤。
胤禛轻轻勾住他的手,温熟悉的让他忍不住弯起嘴角。
年轻时他曾心心念念坐上那把椅,费尽心思也要得到,等真的得到了,才发现这滋味原来并不如想象之中那么好,孤家寡人,不胜寒,纵有生母兄弟妻儿女,对着自己不是冷言冷语,就是三跪九叩,战战兢兢,每日批阅奏折通宵达旦,刚歇不过三四个时辰,又得起早朝,他既不是好逸恶劳之君,也非沉迷不可自,要说手握生杀大权,可上还有老天爷,古往今来,又真有哪个皇帝万岁万万岁了?
可是他什么都不了,唯一能的,只不过是如这般静静地守在他旁。
胤禩倒没想过他还有这般风花雪月的心思,上辈登基之后,这人就没有再踏京城半步。
“若是好不了呢?”
胤禩听他语气中的叹息惆怅,不由一怔,接去的话,却有些说不了,加之先前喝的药里有些安神的成分,不多一会,他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人事不知。
旁陡然沉默来,良久,他方觉到上被盖了一层薄被。
笑意忽然在唇间轻轻漾开,带了些许轻快。
既是民间大夫,何不应召?
胤禛的手一抖,作无事般笑:“那大夫据说医术极,想必大有希望。”
所以纵然是帝王,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譬如现在。
先帝在位数十年,可谓享尽人间极致的富贵,后天香国的女,更是不计其数,可这又如何,他还记得当时跪在病榻前,瞧见老父空寂茫然的神。一个顷刻间便能翻云覆雨的帝王,何至于有这样不快活的神,那会儿他只以为帝王不甘心就这么死去,现在回想起来,却忽然有些明白,兴许他这一生,什么都唾手可得,太容易得到,所以也从未珍惜,而许多人的曲意逢迎谦卑讨好,也是因着他的份,他虽然能力卓绝,一生政绩堪称斐然,可他却寂寞。
“朝中的事你无须费心,弘晖也已十四了,早该学着理政务,有佟国维和张廷玉一老臣在,不了什么事的,但凡有些大事的,也会快送到这里来给朕,你且安心歇息,等疾好了,我便陪你走遍江南。”
胤禛从不知贯来敛稳重的他说起狠话来竟是如此伤人,话里行间,无不字字如针,戳向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