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很懂这家伙今日究竟是在发什么狠,仿佛铁了心要在人前将这底牌痛快掀开以正名分。她只能以这样的冷笑来掩饰心中的羞赧、震撼与不知所措。
傻姑娘,记真差。
她甚至不知自己在恍惚间轻喃声:“唔,怎么仿佛……像是我教的?”
提问的楼然使节听了转译,满面疑惑地抬望向杨慎行侧那个一脸恍惚、神复杂的沈蔚:“敢问姑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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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传说中那个永远从容不迫、行止端方、滴不漏的鸿胪寺卿,在被心的姑娘嫌弃时,也只能像这世间任何一个普通男儿那样,大吼大叫。
“前任光禄府绣衣卫帝京总院武卒、前任剑南铁骑征西将军、现任鸿胪寺卿侍卫长,沈蔚。”
好在,接来的形仿佛也并不怎么需要他言语。
她的话犹如一闷雷劈得杨慎行霎时心俱痛,只能以更冷的冷笑镇定:“退婚?谁说的?”
原来,她说过的话他都记得。
此刻她的心中有圆满,有遗憾;有欣,有失落;有释然,有幽怨。大约这世间所有不该同时现的心绪,全在她心尖来回轻跃,乱七八糟如同她这混乱的一生。
“我!不!同!意!”
无数叽叽喳喳的声音,年少时面对心的少年烈却莽撞的心意、重逢后那个数次中带着隐隐希冀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青衣影……无数杂乱的画面、声音伴着百交集的心绪在沈蔚的脑中轰然炸开。
原来,他已应了“好”,可那个曾信誓旦旦保证过“我一瞧就懂了”的自己,却本没有察觉。
“前任,”沈蔚挑眉报以同等寒意的冷笑,“六年前就退婚了。”
嗯,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长得好看也没有那么了不起嘛。
“你说的,我同意的。”
沈蔚素来是遇则的德行,他这一句句冷冷的话锋递过来,渐渐激得她也开始不不顾了。
她的话音一落,满迷茫的楼然使者、满震惊的楼然转译官、满八卦的鸿胪寺九议令便与她一起,见证了一个满抓狂的杨大人。
有些甜,有些慌,有些痛,还有更多说不清不明的东西在臆之间来回翻涌。
她有些想笑,却又有些想哭。到后来,她已本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了。
这一声指向明确的轻询打破了如咒的迷雾。
沈蔚一个激灵,连忙正敛容,极力撇开脑中仍旧闹杂乱的那些画面与声音,抬手向执了拱手礼。
杨慎行压着心起伏连绵的甘苦交加,垂眸掩去中的温柔,忍住了当众将她拥怀中的冲动。
倍觉丢脸的沈蔚赶紧向那楼然使节歉意又尴尬地笑笑
那声音轻轻的,的,如夜自枝盈盈滴落,于秋日暗夜风摇树动的沙沙声响中霎时消弭于无形,却在离她最近的某个人心湖上开无数许久不退的涟漪。
听她的声音中渐又重新竖起了铠甲,杨慎行心中发恼,面上浮起淡淡冷笑:“她就是那个跑路的混账王八……我的未婚妻。”
――好不好?
――不如咱们打个商量,若哪时你想见我想得不得了,又不好意思翻墙,你就穿个青衣,我一瞧就懂了。
他最后的五个字说得极低声,九议令却已被震惊到无法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