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甜言语尤在耳旁,更教人心痛如许,一腔肺腑之言还未说尽,他已泫然泣,哽咽难言,“我与大哥同寝同,大哥待我亦如至亲至近,我怜他少年无辜突遭横祸,我敬他博闻识有胆有谋,我他光明磊落堂堂丈夫……是以我从不问他,为何明明已死之人忽又死而复生,为何一介将门之后竟成了一方寇,为何他受名缰利索所缚而愈陷愈深……我甚至可以不问,他对我可曾有过一分真心……可我不得不问,他可还记得自己姓寇还是姓贺?倘若记得,他又是否记得当年满门抄斩落的罪名是什么?”
见这翩翩少年郎难得如此失态,寇边城轻叹一声起近前,颇为关怀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任他孩也似哭个够了,才问:“你可曾见过明军如何与满人作战?”
不成想话音未毕,寇边城长眸里掠过一片霾云,竟已手连发两招,一招攻实,一招就虚,掌
“你不单是变了,更是疯了……疯得胡言乱语,疯得彻底……”鹿临川已是全惊颤不已,一字不信对方所言,不是不足信,而是不敢信,不能信。“是临川信错了人,错了人……既然大哥一意不肯听人一劝,临川明天就面圣,纵是拼得一死,也定要将你这些与金人的勾当禀呈皇上……”
实则这话至多三分自真心,余的全是一时气恨与惊恐,他虽满腹“忠君国”与“舍求仁”,可倘真要见自幼倾慕的大哥被极刑,也必不可能狠心来。
“近来常常想起小时候,便是这个时节我已怕冷怕得厉害,总趁睡觉时冷不防地把脚丫揣他的怀里,大哥有时只是一笑,有时却故作恼我,非挠我脚心不可……”
是掩不去的疲态,只:“临川如何这般模样?”
“既然不曾忘记,而今你暗通后金,私缔盟约,这般作为难不是‘背华勾夷,谋国不忠’?”纵有千般的眷恋与喜,也抵不住这等滔天大罪,鹿临川满面泪痕,颤声:“既然不曾忘记,你又如何对得起当日贺将军为证清白,宁在菜市受的千刀万剐!”
不敢想那国破家亡的一幕幕惨象,鹿临川凛然不语,半晌才自牙间挤一声:“必是举国齐心血战到底,拼得玉石俱焚,誓死不降……”
“你没见过,我却见过。明军闭城不,凭火炮之、城门之固勉支持,若与后金铁骑旷野交战,那便是十打九输,本无力为战。”寇边城勾了勾嘴角,面上却无半分笑意:“你又知不知,一旦满人关,又当如何?”
“血战到底也是输,誓死不降终必降。”寇边城颇不屑地一声轻笑,“而今关关外皆不太平,若无我寇边城应天顺人攫夺大统,也必别的豪杰与亡命,到时天四面火起,寇遍地,反让金人坐得渔翁之利。大明气数已尽,不是亡于我这‘国贼’之手,就是亡在关外金兵的铁蹄之!”
“我来找我大哥,”鹿临川使一把狠力推开自己大半的单小虎,至寇边城前,满面决绝悲,“可他似是不在这里。”
话突然,鹿临川被问得一怔神儿,一时倒忘了如何应答。
一已知对方所为何来,寇边城坐直了,于一脸倦中微微扯一笑,俨然已是耐着奉陪:“他如何不在这里?”
毫无半被人揭开旧伤疤的不快,寇边城面冷淡,语声亦淡:“背华勾夷,谋国不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