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当日锦衣卫把城中百姓全都赶上街,只说为儆效尤,人人都得围观这乱臣贼受刑。
寇边城颔首:“不错。”
“龙乃鳞虫之长,龙既难逃,人更难逃。各以一对烧红的铁钩刺穿左右肩骨,将人犯吊起,待得铁钩冷却,便与骨肉完全相,取时必将肉与骨一并撕烂,徒增百倍痛苦。”
“背华勾夷、谋国不忠”的场便是磔刑于市,整整剐了三天,三千三百刀。
百姓们大多久闻贺将军能征善战,也都敬他数十年戎倥偬为国戍边,行刑前,还有一妇人冒死上前来给他送了一菜粥。
“今日我便与你坦诚相待,”似是回忆起狱中种种境遇,寇边城闭目静了片刻,突地轻笑一声,“我非一刀连城,也非寇边城。我本姓贺……家父便是那个的‘背华勾夷、谋国不忠’的贺承悭。”
叶千琅复又伸手抚摩寇边城的腰肢,他腰劲壮带力,摸上去如钢,可腰周却密匝匝地布着一圈伤痕。
前,或狭如柳枝,纵贯错杂,或圆如铜钱,横陈分布,这些伤虽早已结痂留疤,如今看来仍是目惊心,可怖至极。
“将竹削成尖刺,替代琵琶面板上的弦线,将竹刺扎肉中,再将琵琶在背上来回搓曳,不过须臾肉便会褪尽,惨白骨。”
时努尔哈赤已割据辽东,初窥伺中原的野心,贺承悭率军坐镇关外,日夜厉兵秣,葺城墙,造火,积极加固辽西防线,更连连上表朝廷,请求西联蒙古兵袭金,遏止努尔哈赤的势力继续扩张。
叶千琅背上也有些幼时留的鞭痕,却远比不得前惨象,他细细端详寇边城上的伤,伸手落在他的肩胛――左右肩胛各有四粒蚕豆大小的孔,静了片刻才:“这是‘锁龙钩’。”
叶千琅辨了片刻,:“这是‘腰缠万贯’。”顿了顿,又:“施刑时,先以带刺的铁索紧勒腰,再由两名狱卒各自牵拉绳的两端,力竭不止,直至人犯穿肚烂而亡。”
手指循着伤疤缓缓,又定在对方后背一块开阔地方,只是上布满凌乱交错的疤痕,浑似糜肉烂,十分惨烈。叶千琅又:“这是‘琵琶行’。”
可贺承悭断然拒绝,唯一请求
言官本就重文轻武,担忧武将称雄,将不利于自升迁,而阉党更是惶惶难安,他们已将国库掏得半空,唯恐一旦朝廷要增大笔军饷,就再糊不了万历帝。何况努尔哈赤每每朝贡之时,必对这些京官多有打,是以两派虽素来相争不火不容,可这回倒难得一个鼻孔气,不但竭力否认后金有僭盗中原之想,还反咬贺承悭拥兵自重,西通蒙古,显是意图谋反。
甚至那最石心的刽手也于心不忍,竟冒着杀之祸跟他说,待样式地割上几十刀后,就一刀送将军归西,免受这千刀万剐之苦。
寇边城颔首,语声平静:“不错。”
万历帝耳,当即连数急诏将贺承悭诈回京师,以“背华勾夷,谋国不忠”的罪名将其逮捕,以磔刑。
寇边城仍是颔首:“不错。”
无论锁龙钩、琵琶行还是“腰缠万贯”都是东厂大狱中的酷刑,叶千琅为锦衣卫指挥使,早已见怪不怪,自然也能一这些伤痕的由来。只是想见昔日鲜血淋漓的惨象,也不由叹:“能自东厂大狱逃生天,活到今日,寇兄实乃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