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之外，眉镇的太阳悄然落了，橙红的夕阳余晖蔓延了整座孟拉山，山脚人群攒动，到都是奔跑焦急的警察、便衣，一辆辆警车停在山，旋转闪烁的警灯不知疲倦。他在车窗上看见了茫然失意的自己，驼着背，像只憔悴的虾。

司徒本应该恨他、讨厌他，在竹林里狠心杀了这个鸠占鹊巢的人。他却颠来倒去地喜上了谈越，连老邢都看来了。这是理应无疾而终的一段。不想一个月之后，谈越离开眉镇又原路返回，以这种偏激的方式回馈了他的。

谈越将自己知的事全都说了一遍：两个月前，他来到眉镇，他意外发现了客栈藏毒。客栈老板司徒委托他到X市报警，他可能是失联的线人。

山脚又一阵喧哗，几副担架从山上被众人围着抬来，送了雪白的救护车之中。谈越险些起来，他连忙问女警：“拜托你，帮我看看里面有没

他浑浑噩噩地被送了山脚的警车里，两个女警仔细地询问他这两个月来发现客栈涉毒的事，事无巨细。谈越讲了半个小时，燥。女警合上了录音笔，向他谢。

他说，一切都将结束了。

没有人回答。于是他闯过去瞧了一，这一竟然看见断崖上的大石边上躺了一尸――他整个肩膀都被砍掉了，被雨冲刷得灰败的肉，表痛苦死不瞑目，一双浑浊的睛直直地穿过人群，无神地与谈越对视着。

数年之后谈越来到眉镇，司徒才发现一切都不是他以为的那样。二十多年来，司徒代替了谈越，谈越却了另外的自己。

谈越难以置信地惊呼：“老邢？！”

谈越问：“那里怎么了？”

男孩。谈越过得似乎很舒服，家庭和睦，学业有成。毕业后他甚至把摄影的好成了职业，令人艳羡。见面之前，司徒是这样觉得的：谈越是另一个世界的他，理想版本的他。

警察怎么回答他的，谈越听不去了。他木然站在警戒线外，目不转睛地眺望那断崖。太远了，他实在看不见那里有没有尸，有没有搏斗痕迹。他是不是摔去了――就像谈越梦见的那样，死在他亲生父母死去的地方？

老邢是司徒的保镖，他们几乎形影不离。他死了，司徒呢？

雨又大了，窗玻璃在风雨里被撞得哐哐作响。黑暗之中，司徒执手吻了谈越的指尖，一个冰冷的吻。

雨已经停了，山上到都是脚印，没人知昨晚到底有多少人上了山。天空清纯无比的本相，蓝得诡异，白云好像动的棉絮，被微风冲刷着，连久违的太阳也现了。再过半个月，W市的雨季就结束了。一切都将结束了。

谈越辞职了，与父母断了联系，没有朋友没有计划没有未来，唯一衷的事是自杀自残，神状态堪忧。这与他从前看见的、想象的谈越大相径庭。

警察带着他山，路过断崖时，他看见那儿围了一群人，吵嚷不已，树与树之间拉起了黄警戒线。

门被反锁了，夜格外漫长。谈越听见了枪声，在震耳聋的雨声中与他的心一样微弱，他睁着等到了天亮，又等到了午，直到门开了。

在门外，他看见的不是司徒，而是一小队穿制服的特警。

他转过去问警察：“他死了？他怎么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