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到了县城之后,你要去哪?”
由于他步行上山,行程被拉扯得很漫长,到达图拉庙的时候,太阳已经掉在山腰了,比谈越的位置还要低一些。树林雾蒙蒙的,被夕阳染了,所以是金橙的雾。他走得太急,门是被他撞开的,灰尘砰砰砰地掀了一地。一束金光笼罩着图拉的神像,在它的注视之,谈越剧烈起伏的心渐渐平静了来。
父母存在过的痕迹属于第二种意外,戒指、祈愿锁、照片……并且,这一切都和神秘的司徒有关。
“你要去哪?”
谈越不愿意提的过去里,有一分是他亲生父母遗落的阴霾,另一分是他的自毁倾向,两者也许有一定的因果关系。事的原委是这样的,二十岁之后谈越发现他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己,除了药,谁也控制不了他。从五楼一跃而的时候,他本意是打算摆脱这样不安的,最终得到只是遗憾的伤疤。养父母因此对他又怕又怒又小心翼翼。数年之后,他辞职远走飞了。眉镇是他父母逝世的地方,也是他生的地方,谈越计划从源解决问题。
与它相关联的记忆里,四手人的图拉神像浮现了来,他慈悲温和的面容一与谈克笙、严妮的照片重合了。他们长着同样凝固不变的容颜,在时间奔走的数十年里斑驳褪,又被人遗忘了,记得他们的只有寥寥数人,他觉得司徒祭拜图拉的原因正是如此。这样想着,谈越停住了脚步,他原路折返了院,在曾经牙朵挂风筝的地方看了看,翻墙而去。
“午我载你去县城。”
他逃走了。
祈愿锁。
司徒复杂言又止的神让他生几分快意。于是谈越又补充了一句:“不要这么不兴。”
回房间的路上他经过柜台,司徒拿着手机一动不动,他发着呆。谈越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他说:“再见。”两人对视了一,只有谈越笑了。
老邢。
两个名字。
他弯腰拾起写着父母姓名的祈愿锁,手机又震了,嗡嗡嗡响个不停。他将手机拿了来,把祈愿锁放袋里,又离开了神庙。他走向孟拉山的断崖。谈越知这个地方,他的父母就是在那里断送命的。
“县城。”
一阵踟蹰之后,他仍是了接听键。
世界仰仗着各种规律运作着,比如旅途戛然而止,他就该回归原本的生活了。找一份新工作,然后继续在生存和死亡的节徘徊。他的将越来越沉,伤疤越来越多,直到――他被死亡拖泥土里。
“你在哪里?”
“A市吧。还能到哪里去?”
夕阳完全沉没了,月光不够明亮,谈越站在崖边打开手电筒,然而山崖深不见底,黑乎乎的一片,他什么也看不清。
老邢了,看不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令他一次次中断自杀的是接踵而来的意外。司徒是第一个,看见他的时候,谈越脑里蹦来一连串怀疑,接着是他室友的屁,以及室友创作的一首狗屁不通的诗。“/也五光十/但是/如果你/相信/那你就是/一个大傻”。
祈愿锁……
风很大,呼哨的风声将手机持续不断的震动声淹没了。谈越盯着刺的手机屏幕――“111”,他为司徒填写的备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