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古董柜都有暗格，居破旧胡同，那一扇破门锁不住什么，但张斯年从不怕遭贼。遍地古董，贼才不信有真玩意儿，翻这唯一的柜，说句瞧不起人的话，穷人家是没这种柜的，本找不着宝贝。

张斯年问：“你瞧他那德行像什么？”

说着，暗格打开了，从前放大把银票，后来放大把银元，现在就搁着一衣服。张斯年取，衬衫，西装西，有些年了，但比世贸百货里的都要考究。

丁汉白忙死了，与人寒暄，说着悦耳的场面话。

居陋室，惟吾奢侈，丁汉白和纪慎语好一顿捯饬，走大门遇见街坊，把街坊都看懵了。他们还要去崇一趟，从破旧中来到破旧中去。

丁汉白凑过去，弯腰拧人家的脸，说：“收藏会而已，还不叫我穿你那。”说着从行李箱中一，“别翻了，再磨蹭我拎你去世贸百货，现买。”

纪慎语觉得这话阴阳怪气，但没追究，上手一摸那画，确定了纸张的糟烂程度。这时丁汉白等不及了，看着手表说：“我庄，必须早早过去盯着，慎语，你等师父拾掇好一起去。”

张斯年不愧是见过世面的，没收拾没准备，正拼画呢。今天刚收的宝贝，等二位徒一到，他拉住纪慎语，拜托这六指儿的徒弟帮帮忙。

张斯年一愣，大笑：“行！见过世面！”

说完就走，仗着长迅速撤退。屋只剩张斯年和纪慎语，这一老一少还没独过，明眸对上半瞎，都很犀利。纪慎语问：“张师父，你准备穿什么？”

纪慎语仍跪在床上，问：“为什么不穿我给你买的西装？”

纪慎语看愣了，似乎能窥见些过去，要是没发生种种，这老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对方换好了，他帮忙抻抻衣褶，然后一门。

老说罢里间，纪慎语跟着，直奔角落的古董柜。纪慎语摸木，轻叩，细嗅，这木质上乘的柜起码有近百年了。张斯年拉开，里面都是些平时穿的衣服，叠都不叠，乱糟糟堆着。

追凤楼灯火通明，正是闹的时候，二楼封着，只给有请柬的宾客放行，得楼客万分好奇。纪慎语扶着张斯年上去，踏上最后一阶，望见到达大半的赴宴者。

纪慎语笑：“忘记暗格在哪儿了？”

纪慎语一看残品也来劲，跃跃试。但他和丁汉白这生意人待久了，算计，问：“你不是烦我？还骂我是梁师父教的臭狐狸？”

张斯年说：“怎么？怕我只有寒酸衣裳，给你师哥掉价？”

张斯年伸屈自如：“哪儿能？是那姓丁的氓作，你冰清玉洁，天山雪莲！”

最后上领夹手表，齐活儿。

纪慎语答：“像花蝴蝶。”

领带，系上。怎么评价呢，从到尾都像个剥削阶级。

说完却没走，那老板定睛，然后直直地冲到第一桌。这动静引人注意，包括丁汉白和纪慎语在，全都投以目光。“您是……”老板问张斯年，又改，“我是冯文。”

这俩人忽然统一战线，过去，坐在一桌。纪慎语说完人家花蝴蝶，这会儿端上茶就去招呼，夫唱夫随一起应酬。人齐了，酒菜都上桌，追凤楼的老板过来看一，哄一句吃好喝好。

张斯年说：“我爸爸的，法兰西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