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那破床,枕边着一只小盒,纪慎语打开,里面是一枚珊瑚针。丁汉白伴在他旁,说:“在上海竞拍几件古董,遇到这个,想也没想就拍了。”
他于心有愧,但他却不后悔。自己选的路,错,就担着,对,就一往无前地走,千万别停来琢磨,那样活像个窝废。
张斯年骂他:“你亏不亏心!”
纪慎语没脸见人,溜被里,奈何张斯年护短,冲到床边接着骂:“六指儿他徒弟!你好歹也是个带把儿的,居然能叫这孙得床都塌了!你跟个狐狸有什么区别?!”
纪慎语捧于掌心:“你过生日,我却收礼。”
纪慎语半残似的,坐不直立不住,两战战抖得厉害,丁汉白这罪魁祸首极尽贴,把好话说尽。张斯年瞧不去,将这俩伤风败俗的东西轰里间,不见心不烦。
屋,里间门没关,便去一瞧。“反天了!”他喝一声,“我刚钉的床!你们、你们知不知礼义廉耻!”
红珊瑚,雕的是玫瑰,枝朵花样极其复杂,像那印章。丁汉白因此结识这件拍品的委托人,他转述:“虽然花多,但其实是男款,因为这是结婚的,女方穿裙纱,所以男方用这个缀。”
茅台还剩着多半瓶,张斯年拂袖而去。丁汉白扭脸将纪慎语扒拉来,撩开额发看那通红的脸面,讨教:“小纪师父,面条怎么煮?”
张斯年差扔了手里的菜,亏他还惦记这俩不知羞的混账。他真是大意了,门时只知这屋里颠鸾倒凤,可哪儿能知他的床板遭殃!
他开始报名目,每一种料,大小数量品级,纵横交错几十种,连琉璃珠都没漏。他知
丁汉白沉片刻:“让他搬,咱们院的东西他随便搬,店里也是,他想吗都别,看看他要折腾什么。”说完一顿,揪揪纪慎语的耳朵,“那些料分得公平就算了,不公平的话你要心里有数。”
这向来只会吃现成的大少爷第一次厨房,守着锅,等沸腾扑三次,掐几颗菜心丢去,一丢一叹。他活了二十一年,首次经历这么寒酸的生日。
丁汉白笑一声,这有什么所谓。他靠近揽住对方,询问许多,这段日过得如何,自、家里、店里,事无巨细,像个唠叨琐碎的妈。纪慎语先告知丁延寿生病,最后才说:“二哥搬了南屋的料,说要各店分一分,还想让二叔去看一店。”
丁汉白立起来:“你徒弟我熏心,满脑三路,你吼人家什么?小心梁师父夜里给你托梦。”
张斯年问:“又不是小孩儿,还年年过?”
何止年年过,丁汉白说:“追凤楼包桌,有时候包一层。行里人脉多,我爸谁都不服,秉承君之交,只在我生日的时候给人家敬酒赔笑,让行里的长辈多担待我。”
没应,丁汉白搅动面条说不话,何止亏心,遭天打雷劈都不为过。但他没别的招儿,为屋里那位,为他抛不的前程,这不可调和的矛盾必有一伤。
丁汉白饶是脸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接,菜还乎,而且还有一袋生面条。今天是他生日,这是要让他吃长寿面。“师父,伟大的师父。”他又来这套,“我煮面去,您开瓶酒?”
三人吃了顿长寿面,二两小酒,过完这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