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鲧低看着这芝,想着它这副没记、没气、也没长的,其实倒也好,上一刻有什么不痛快的,拿了样小玩艺哄哄它,一刻它就能把那不痛快全给忘了。于是,与鲧这一宿,上一直都挂着一株芝。
便再也不肯转回来了,一晚上睡得连个儿也不翻,防他跟防贼似的。就怕他“偷”它。
他本就无眠,一晚上杂七杂八地混想了不少事,且也在思量着带这芝玩了一转之后,到底是送它回它潜邑佛岭老家呢,还是领着它回自己长白山的住。将它送回老家吧,好就好在,它应该服那土,可坏又坏在它是个呆的,有它的痴。这两日看来,它任人欺诳也不晓得反抗一,自己都要炖它了,它还谨记着自己交待它要等着泪的话,坐哭起来了还不忘拿个瓶儿接着,这副呆傻的,送了回去,它能活得平安吗?可若是让它跟着自己回长白山,自己要留它在边什么呢,想自己都存在于这天地间万载有余了,也没说要叫谁人陪上自己一程。他也晓得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化成的,他是天地间混沌之气凝结成的,他们四个凶神都是这般化来的,本就生得不净,他们的所谓神的灵也都是如墨的,不见一分光亮,唯恐天不乱,素喜兴风作浪,也只是这千几载来累了,才消停消停。说得不好听一些,他们这类神之所以叫得凶神,都是因他们上本就煞气了得,阴气暗冥,可遮日月之光。
他就这么回环往复地想着想着,不禁还反问了自己一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刚刚会兴起一念,要带这灵芝回到长白山去?也是啊,带着它回去什么?纷扰的念到这一刻便愈加纷扰了起来,他既想不明白自己是由何而生起要带这芝回长白山去的念,也想不明白自己若是带它回去了又能留它什么。
他竟如此,一夜未合至天明。
只是,到了辰正二刻,这芝还不醒来,还是一动不动地挂着,就也免不得他一阵摇晃,着它醒来,到底他已当了一夜的架,也当累了。这芝被他晃醒,一看外天都亮了,想到今日与鲧该是肯带自己去街上玩儿了,就心生一阵雀跃,见与鲧晃醒了自己后仍旧是躺着,就摇晃他的肩膀要他快些起,得门了。与鲧见它要么一睡睡到天大亮也不见醒,要么乍醒过来后就上想着要门玩,便有意赖在榻上不肯动弹,懒洋洋的
夜阑人静时,与鲧向来少少近乎于无无的心反倒动了起来,猛低见着这小芝埋在自己肩侧的那颗颅,他自个儿倒也呆了起来,可又一想,不禁觉得有些烦躁。心一上一、忽上忽地,就将之前那两番心思辗转回旋复辗转回旋,也得不任何的结果,反倒极伤他的神思,心里燥了,那两番心思在他中绕着,似是无有穷期般的。唉,罢了,既想不明白,他便也不再想了,能扰他心智的,都是麻烦的事,而他就是天地间最怕麻烦的。
到了后半夜,他便不再想那些个了,只晓得上挂了那株小芝,动也不动地,将自己当是条卷起的布衾般地箍着。他也不再低望着这芝的,只是将偏向正间那一侧,见月光透过窗棂屉中夹的那层窗纸来,洒一地月华,也将雕花的窗棂屉上的那些花形花貌印在了地上,影影绰绰,甚是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