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纪澄继承了她娘的那声音,粘糯得就跟沾了蜂糖似的,也不知是想招惹谁。
纪兰在南窗榻上坐,纪澄自然不敢坐在她对面,便择了纪兰首那一溜玫瑰椅的第一张坐了。
纪兰斜靠在引枕上,颇为放松,可以说她是拿纪澄当自家人看待,但也可以说她是没将纪澄放在心上,连基本的礼遇也欠奉。
弱者连表达绪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未免过犹不及,纪澄暗自摇。
其实也不是纪澄的修养到位,只是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声气而已。
连旁边伺候纪兰的丫听了都有些诧异,但纪澄这位表小不仅脸没变,连手上的动作也一般的行云,纪兰微微睁开睛扫了她一,心这姑娘好不得了,小小年纪城府就如此深了。换别的小姑娘,被人当成个小丫般侮辱,只怕早就翻脸了。
纪澄安自己,转念想想,她就当是孝敬自己姑母,倒也没什么不能忍的。
她哥哥又喜得紧,被迷得五迷三的,父母大人拗不过他,就只能娶了那么个东西。
良久后纪澄的额上已经累得开始冒汗,纪兰才再次开,“你爹爹信中说让我帮你在京城留意一门亲事。”
纪澄知纪兰的心事,那就是不愿意别人想起她是商家女,所以务求俭朴,绝不能让人将她和暴发联系在一块儿。
纪兰舒服地眯上睛,“不错,想不到阿澄你还有这一手,倒是个会伺候人的。”
纪兰撇开纪澄,又同纪渊亲地说了半晌话,让小丫领他去了外院收拾好的厢房住,等他姑父回来再让他去拜见。
纪澄即使是城府再深,可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姑娘,被纪兰当着面儿地说起亲事,还是红了脸。
“姑母是一心为了阿澄好,阿澄都知。”纪澄松开手,提了裙摆走到纪兰跟前跪,拉着纪兰的手:“姑姑,不是阿澄心大,慕虚荣,两年前的事姑姑也都知,那祝吉军仗着有县令的女婿,四十岁的半截老了想要纳我妾。”
“姑母试了便知。”纪澄也微笑,手上加了力气,给纪兰肩颈。
“你们呀是只看得到我风光的一面,其实哪里知我们这样人家的媳妇,在府里有多难。”纪兰叹息一声,“我这些年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不对,日跟熬油似的,当初没分家那会儿更难,连着掉了两个孩。”
纪澄锐地察觉到了纪兰的不喜,其实三年前她就有觉了,当时她爹爹本有将她留在京里的打算,在沈府里教养一段时间,回到晋地时说亲也能被人看几,但纪兰没接那个茬儿,纪澄年少心气傲,自然也不愿意勉留。
“哎,这几日为了筹备老太太的大寿,忙得人仰翻的,我这肩颈上的老病又犯了。”纪兰抬手了肩膀。
纪澄站起走到纪兰侧,“我给姑母一吧。”
“瞧你手腕跟细柳似的,可有力气?”纪兰笑。
留来的纪澄则默默地跟着纪兰了东次间――纪兰日常起居的地方,这里朴素得像个守寡数十年的寡妇的屋一般。
只可惜世事人,心再也不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