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断挣扎着醒不来，忽觉在枝已十分。

天医不自在地咳嗽一声，也不好多嘴，继续：“小龙王虚气弱，还需药调养，明日从医房取些兽类血来，便可……”

重断冷声：“往日夜里之事他说我信，但你所说曾经幼年之事，我记不真切。”

他一杀伐之气减半，眉是眉，是，轮廓仍如锐利朗星，薄唇却抿得紧，端端生满面愁容。

得容千戟半张脸胜雪的白。

重断行至

“将军且多节制……小龙王骨不太好，禁不得糟蹋。”天医。

五方鬼帝当年存他魂魄，养在冥界双山之间，予他无限能力，无非是为了日后有所用，如今他一路攻天，虽已有自己一番实力，但要与五方鬼帝一战，那也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的事。

“夜里大多事，我记不住，但明逍说灌愁海有仙姑执掌风月债，或许我前去一趟，能有所收获。”重断攥紧拳心，哽得发疼，难得一气说一长句，目光都柔和几分。

“何来，”重断，“我分明已断过了。”

他对这些事一向有主见得很，挥手示意唐翦不必多说。

他在蒿里山有过两条龙驾，以往在冥界作战时总有龙为坐骑，威风凛凛，皆是五方鬼帝赐予他的，可那两条龙原本为几千年前天界的皇室外枝，未渡得过天劫，遭冥界偷了空，捉来掏了龙珠，驯养成了坐骑。

唐翦一般不敢轻易探测重断心，急：“鬼帝之力并非你能抗衡，可有想过，如若到了他取小龙王龙珠的那一日，你选哪边？”

重断在旁边站着没再说话，唐翦知他脑里估计已冷静来了，忍不住折了扇甩个弧边儿，讽：“你二人谈个说个，动辄便血受伤，当真是对自己狠得紧！”

说哀愁也并非，只是眉宇间那孤独，甚至带了些少年的无措。

那被时光肢解得支离破碎的梦里，容千戟笑拈朵朵桃杏芬芳，目光如蜜，影却模糊不清，尽消在微风里……

可这句话，他自己讲得都不由心，明明已断了，为何容千戟还总能扰他思绪……似乎是从那日带过容千戟到人间殿堂见过世人后，一切都乱了起来。

“我自有办法。”重断答。

偶有梦到山中乱红漫天，那树梢的蟠桃还比不得小皇的面容明艳。

“还杀他么？”唐翦笑一声，面上却覆了层寒意，叹息般地伸手去掖容千戟的被角，“一夜交……我也不知与容千戟之事你想起了多少，以往的那些事，又想起多少。”

唐翦见他如此神，略有不忍，：“你说得轻巧？如今三界戎倥偬，鬼帝可是给过你谕……若是你不杀这小龙王报仇，那让他捉了小龙王去，那可就不仅仅是取龙珠这么简单。”

“不过一颗龙珠。”重断，故作自然，心却是沉到了底。

龙没了龙珠好比人没了人识，即使是万敬仰的神兽，也不过变为了不通灵气的畜生。

结局最好不过同归于尽，最差不过……他战死，拱手送上龙王容千戟。

所谓“天医”收了针线安置于托盘之上，又取了巾帕要与小龙王汗，重断阴沉着脸站在一旁，不知为何就看不惯那手往容千戟一张玉面上碰，手肘一甩，抓过巾帕，沉声：“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