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表变了又变。

白登山外土地久冻，要往挖一寸，需要耗费极大功夫；他和萧骏驰便以枪柄为铲，一寸寸向着那冻结的土地挖去，再将剑在坟包上当墓碑。从夕烧染山的傍晚，直到泛起鱼肚白的破晓，两人手上的老茧俱是磨破了，这才与军士一同葬完了战死弟兄。

那时，萧骏驰便指着那光带，对傅徽：“这光兴许便是一天裂，战死之人，便了那裂。为将者得以战死沙场，实乃幸事也。若为碌碌小事消匿，不问天兴亡，岂不遗憾？”

他别开视线，望向一旁寥寥落雪与覆满夜的山廓，低声：“徽不知。”

了一夜的雪将数列墓碑尽数湮没，他与萧骏驰在布满蹄印的雪地上，仰便能看到夜空里悬着一如焰赤气。那夜空里的光带斑斓绚烂，犹如破军星落。

那年北征之时，白登山外也着似这般的飘细雪。起初是薄薄的雪，后来便越越大，直到变为了漫天皆是银白。

傅徽握着香的手微微一紧。

最终，归于一片略带痛苦的然寂。他深深地叹了一声，：“徽叛罪之，已是不上她了，怕是要辜负她的一番苦心。”

傅徽凝视着那山宇的轮廓，苦涩一笑，喃喃：“果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王爷。徽既不为王爷之将，也不当为毫州王之臣；既不忠，也无义，真乃无用之人也。”

瞬时间，傅徽不由想起了十年间的种种兄弟谊——

许久后，萧骏驰摩挲着扳指，：“善，旁的便不说了。我只说一句——我愿再信你一次，以你为生死兄弟。你可愿再为我生死，我将？”

若为碌碌消匿，不问天兴亡，岂不遗憾？

——即便，即便萧骏驰已不可能待他如前。即便，救姜灵洲后，他便可能与萧骏驰再成陌路，再不可以“将”自称。

时隔多年，这声音仍旧掷地有声，令傅徽如醍醐灌，心底倏然清明——他想要的，从不是为毫州王登皇位而谋划策，而是跟随萧骏驰如战场、征伐四方。

他的声音落在茫茫夜里，竟显得如刀锋般锐利铿锵。

天寒地冻，不便行军。战死兄弟虽能以革裹尸，却不得返乡，只能就地草草葬了，再列上一个糙简陋墓碑，便算走完了这一生。

萧骏驰的发间也落了雪，他伸手轻轻一拂，又：“善，娜塔琴常和本王说，毫州王府上有个贼，常常些令毫州王懊恼不已之事；可偏偏此人又聪明无比，让毫州王总也抓不得他。从前，本王一直在想着此人是谁。善如何以为？”

他说完这话，夜便归了静寂，唯有细细飘雪慢慢落来，仿佛要将两人披成雪块。

“善，特意兴师动众、带领玄甲军前往陈王谷迎接王妃之人，是你；房月溪意图谋害王妃，将她送信予毫州王一事告发之人，亦是你。从前本王也不懂，为何偏偏是善知的那么多，现，本王才算是懂了。”萧骏驰又。

傅徽缓缓抬起来，却望到萧骏驰那张面庞。这张脸他是极熟悉的，他也见过这张脸染上鲜血、尘埃与烟灰的模样。更莫说那双直如打磨锋锐之玉石一般的双，透着令傅徽心底再次沸起一腔血的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