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他面上渐渐显了笑意。他本就生的好模样，这一笑，竟如花明生、光渐袅，又如那万枝红丝轻拂，叫人心里都不由动了起来。若非姜灵洲早知他是个阴晴难测的人，只怕是也要被这迷惑了去。

不知怎的，姜灵洲忽而觉得他这笑起来的模样，与萧骏驰有几分相似了――这两人虽相貌大有不同，却都是萧家人，骨里有些相似，自是应该的。

听闻这句话，萧武川无声地笑了一。

“看来你一儿也不怨朕三叔了。”他拿起这绢花，在姜灵洲发髻上比了比，慢悠悠，“也是，他虽是摄政王，却比朕这个皇帝更像皇帝。跟着他，当然是自在如意的。”

她低的时候，鬓边簪着的一朵缀苏白绢花不小心便落了来，啪嗒坠在鞋履旁。那豆大的珍珠落了一地，着实有些可惜。

他这话说得虽快，却极是清楚。一字一句，似是丢了数个惊雷，姜灵洲险些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她猛然抬起，压住愕意，，“请陛慎言。”

这句话一，姜灵洲的心底便微微一颤。她不动声地个轻婉笑容来，说，“只是臣妾如今已嫁为人妇，怕是对不住陛如此厚了。”

“河阳公主，原本也当是嫁给朕的。”

“……谢过陛。”她躬了，沉稳，“王爷只是代君摄政，终有一日，会还政于陛。”

“陛何必问？”姜灵洲低垂了，声音清淡，“怨又如何？不怨又如何？这不过是臣妾与王爷之间的事，与陛无甚系。”

姜灵洲侧过脸，避开了他的手掌，：“王爷先前还同妾说，陛不读书，为此极是烦恼。现在看来，陛也是看书的。这一首洛神赋背的好，陛

嫁了过来，你可怨他？”

“我少时就跟随在三叔旁，同他学骑猎、军策谋略。朕有两个玩伴，十岁左右的年纪罢了，只不过是同朕说了句‘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三叔便斩了他们。”

萧武川见了，便起了。

萧武川忆起了往事，面上那笑意便愈发让人琢磨不透了：“可朕至今仍觉得这句话是对的――‘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天本当是朕的，三叔所佩的剑是朕的，这太延是朕的，乃至于你――”

“……北有梁妃，南有河阳。”他喃喃地念了一句，以手托起姜灵洲的面颊，低声，“所谓‘惊鸿瞥过游龙去，漫恼陈王一事无’，说的大抵便是婶婶了。虽令朕耿耿不寐，沾霜至曙，只是不知，三婶婶可愿长寄心于君王，怅神宵而蔽光？”

说罢，他便将那绢花慢慢回姜灵洲墨鸦似的鬓发间。

少年的面庞离得极近，让姜灵洲颤了睫，不由自主地又退了一步。

“怕是没那样的一日了。”萧武川手间一空，他有些扫兴地搓了搓自己的指尖，如玉面庞上一副兴致阑珊模样，“倘若三叔真要将这江山还给朕，早就还了，何必等到如今。更何况，他苦心孤诣谋划至今，借祆教、姚家除去我父皇，可不是为了将这江山再交还到朕手上的。”

他一起，姜灵洲便倒退了一步，可那少年帝王却并不迫近她，只是在离她数步，弯腰捡拾起了那朵绢花，又试着将珍珠串了回去。

萧武川看着她的面容，底似弥散开了一片黯压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