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桓城看着母亲乐颠颠的样,想起自己白挨的一巴掌,一时无语凝噎。
晏琛是竹,小霖儿是竹,唯独他不是。今后晏琛若再给他诞几个孩,全家低低一排青竹,枝叶苍翠地倚在西窗,只有他凡胎肉,望竹兴叹,这夏天该怎么过。
长到显怀了才害喜,这一胎真是深藏不。
不行,不能让晏琛再生了。
陆霖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睛,左看看,右看看,没找着竹爹爹。陆桓城抱他去抓周,他想也没想,从里
更夸张的是,亲孙儿一抱怀中,陆母连男怀胎这等“妖孽”之事也立刻换了不同的说法。说别家都是普普通通的孩,从女腹中诞,咱们陆家天赐麟儿,才能由男诞,这是寻常人家求也求不来的福份。
陆桓城脸极厚,耸肩,睡也睡过了,孩都生来了,小陆霖正在那儿吧砸吧砸手指呢,祖先还能把他怎么着,气得陆母一手杖抡过来,差撵他去祠堂罚跪。
“嗯,是不能这样惯着。”晏琛想了想,同意,“得多生几个,让娘亲不过来才好。”
自从知晏琛乃是书房一株灵竹所化,陆母疼他疼了骨里。陆桓城的话来说,不是亲儿,胜似亲儿,奉仙供神都没这么上心过。背地里把陆桓城拉去训斥,骂他虫上脑,连守家的竹也敢拐上床亵渎,就不怕祖先震怒么!
陆霖在一岁抓周以前,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小王。
陆桓城哑无言,暗叹自己目光短浅,远不及他思路清奇、手段暴。
陆母佩了整整五年的佛珠被他拿来磨牙,上好的金丝楠木,小虎牙愣是咬得坑坑洼洼。陆桓城夜里翻了几本账簿,临睡前往床边小案一搁,第二天起床,账簿只剩一半,余的化作纸渣漫天乱飞,活像被狗啃过。晏琛抱着小家伙,从他嘴里抠一堆糊烂的纸屑,心疼极了,埋怨地瞪一陆桓城,再不许他往房里带一本账簿。
陆桓城看着黑白不分、相互包庇的一大一小,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一地位可言了。
陆母抱着亲孙儿,活力焕发,满小心肝小宝贝地乱叫。陆桓城鸡疙瘩掉了一地,总觉得这孩占尽陆母独,将来要被惯得无法无天,于是去找晏琛商量教大计。
结果天不遂人愿,就在陆霖办周岁宴的那一晚,晏琛当着宾客的面直接吐在了酒桌上,脸一片苍白,绵绵地昏死了过去。
藕花小苑的厅堂里堆满了礼,小山似地一摞过一摞,都是陆母送来的。
晏琛便红了脸,盖弥彰地避开目光,低不肯回答。
几个月前,陆霖生后的第一个酷暑炎夏,他怕孩受,晚上睡不安宁,便在书房设了一张宽敞的凉榻,还备足了一桶冰,以备消暑之需。结果半夜醒转,榻上居然只剩了他一个人――晏琛用那桶冰浇凉竹庭,抱着孩附灵去了。
家里有两竹就够了。
陆桓城大惊失地抱他回房,许久之后重新回到席上,众人关切问起,他半喜半忧地,晏琛大概又怀孕了――还不是大夫诊来的,是他摸来的。
当时陆桓城的心,苦闷得难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