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琛,是你吗?!”
“你不舒服?!”
陆桓城脸骤变,慌忙双膝跪地把人抱起来,就见他面惨白,额、脸颊布满了汗珠,重地:“竹……我要,要回竹里……”
晏琛怎么也不肯动,糊嗫喏:“……我,我走不动路……上累……不要回去……”
刚迈门槛,晏琛忽然一个踉跄,着重重栽了雪里。
除夕夜一场暌违的团圆终止在了夜半时分,墙外传来寂寂三声短更,他仍旧孤一人。
他抱着一条空空的绒氅,在雪里失魂落魄地跌走。
晏琛弓着背脊,脖颈后仰,已经痛苦得说不一句完整的话。他拼命压抑着的颤抖,哀求:“……竹……快给我一,给我一……快……”
陆桓城不肯甘心,猛扑过去,撞落了枝梢的大片碎雪:“我今晚见到的,真的是你吗?!”
离竹庭还有十几步远时,陆桓城怀里一空,晏琛就这么不见了。
陆母见这一大一小都有了九分睡意,便促陆桓城送妻儿回去休息,又说外湿雪重,晏琛这纸薄的,可得好好护严实了,千万莫要染了风寒。
他像是发了一场急病,整个人极快地衰败去,唇角涌枯血,一滴一滴接连砸雪里。
霖吃饱喝足,也舒畅地倒在父亲怀里,摸着鼓鼓的小肚不断打嗝。
晏琛当真是倦得太难受了,倚在陆桓城上都几乎站不住,隐约听见陆霖唤他,才勉打起几分神,由陆桓城扶着往外走。
木栅栏,窄屋檐,西窗悬着一盏将息未息的灯笼。幽暗的光芒里,他的青竹覆雪而立,悄无声息。
她前脚刚走,陆桓康如逢大赦,后脚就捞起已经醉得连都耷拉到外面的阿玄扛在肩上,匆匆了一声晚安,溜回了自己的小院。
陆霖怔怔,泪刷地就来了。
竹冰冷,雪湿。
陆桓城一分一秒也不敢耽搁,打横抱起晏琛,对呆若木鸡的陆霖:“你留在前厅,不要乱跑,我先送竹爹爹回去,上就来接你!”
“阿琛,起来了。”陆桓城推了推晏琛,“咱们回家去。”
陆桓城已经顾不得安孩,抱紧晏琛,转向竹庭狂奔而去。晏琛失声喊疼,发疯般地讨要竹,挣扎着,哀嚎着,一刻也等不得,大把大把的竹叶从他怀里洒去,飞扬在后,竟比雱霏的大雪还要密集。
元月初二,晏琛依然没有回来。
环翠撑开一把纸伞,陪陆母慢慢往佛堂而去。
他搓了搓小手,回喊:“竹爹爹!”
陆霖快地奔了去,在雪地里踩一圈花里胡哨的脚印。
元月初一,晏琛没有回来。
他是第一次醉酒撒,别有一番风。陆桓城瞧着喜,一边搀他起来,一边为他披好氅,逗:“笋儿都走得动路,你是他爹爹,怎么倒犯了懒?这儿的椅又冷又硌,没法睡觉,咱们回竹庭去,那儿有大床,能让你舒舒服服睡到天亮。”
第六十章纸偶
像夜间一朵未绽先凋的白昙,来去匆匆,无暇停留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