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生闻言，脸更是惨白，这连都带上了轻颤，他素来讲究君端方，不发雷霆之怒。气到极致也就如此了。然而乎意料的是，他就这样直愣愣地盯着尧宁半晌，突然转，不言不语地就走，外面那么些个听差的愣是没拦住他。

尧宁颓然地跌坐在地，埋首于肘，许是酒气上，他觉得自己的双都蒙上了一层雾气。只有他知那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男，心底蕴着一团不熄不灭的火，而今却被他亲手湮灭了……

思绪回到三年前，他还是家中的混世王，因为正房嫡，打小便是了名的浑不吝，又上的武学堂，学得一功夫，再加上说一不二的霸，谁也说他不得。

“哟，先生尖，却不识货呐。”富察尧宁冷笑，“此乃坊间难见的细货，哪个小厮能到？我昨儿与振贝去的那一销魂窟里得的，里的好宝贝才多呢，先生可要亲开界？”他又凑近了，附耳轻声：“还是说，先生觉得观不过瘾？这一上……我倒是可以先生的师父呢！”

他这一近，酒气更是重，也不知昨夜喝了多少。鹤生垂：“今日……还讲老庄。”

一丝退缩，心中却还是微微一颤――从什么时候起，这孩的个已经过他了呢？

吧就。当年不过十二岁的富察尧宁嗤之以鼻。即便是真的，那又有什么用？满洲男儿现在就是都学着之乎者也去了，才失了祖宗上得天的血气刚，随便一个涅尔小国都敢骑在脖上耀武扬威。富察家有清一代权臣辈，他只服气那个靠着不世武功而得以异姓封王的福康安，靖西藏狩北疆平台湾定云贵，哪一件不是擎天之功？终乾隆一朝无人能其右，就连后来的嘉庆爷也不敢明着把他怎么着，那才是实打实的真荣耀！何况现如今朝廷不稳世将乱，手里有兵，掌中有权，还要看得

长大一了，他便与新军的那些铁腕权贵交好，耳濡目染地学着杀伐决断，小小年纪便在练兵学习行走，连亲阿玛都辖制不了他，亲额娘去后更是无法无天，连富察府都是一分为二，各行其是。末了还是族中长老觉得忒不像样，定要给他找个师父刹一刹，开一开翰墨。一阵鸡飞狗之后，富察老爷新娶的举荐了自己的弟弟――钮钴禄鹤生，国监材生，若不是现如今朝廷搞甚新政，取消科举，以他的文才，免不了将来御街夸官、琼林探花的。

尧宁无名火更甚，“啪”地将书飞了：“早说过了，我学不了什么老庄，超然外！”他这一用力，冷不防袍袖中掉一件事，滴溜溜地就到二人脚边。那是个造的鼻烟壶儿，上纤毫毕现地摹着一幅图。鹤生耳聪目明，一便觑得真切，脸便不自觉地一白，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可置信的颤抖：“这是哪里来的？！必是哪个混账小厮往邪路上引你！”

尧宁在原地僵了片刻，猛地将案上笔墨纸砚恨恨地扫落在地。走？走得好！脆别来了！横竖他俩再也回不到当初！这一条死胡同，任谁翅也难飞！

“呵，这大冷的天，你宁可天没亮赶小半时辰的路也不住，宁可不喝一茶便站着也不肯坐，嫌我这府里一桌一椅一床一茶一饭都脏？”富察尧宁的话听起来有咬牙切齿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