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陵的守门大爷很奇怪,问他,这个灵位是你老婆?
他捂着脸,呜咽声在一片寂静中清晰而真切。
段昆看着那张照片,良久,忽然傻笑起来,“我给你选的照片好看么?我觉得很好看。你平时总板着脸,难得有张是在笑的。”
他漫无目的走在暹粒市郊一带。边走过几个刚放学的柬埔寨小孩,他们拿着糖果和风筝,唱着不知名的
“卖达恩的事,你怪我么。”段昆轻声问。
起风了,沙他的睛,涩得有些疼痛。
夕阳彻底落山时,段昆离开了塔陵。达恩对瓦莎,究竟有没有,段昆不知,达恩引爆□□时,瓦莎的心是喜是悲,段昆也不知。段昆只知,最后,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傻总会在日暮时分,到塔陵来,对着一个灵位絮絮叨叨。
夕阳把天烧得更红。
需耗时四十九天,花费数千金。段昆没有那么多钱,他只是简单找了个塔陵,买了一个中等价位的骨灰格,将她安置。
大爷更奇怪了,又问那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段昆越埋越低。烟烧到尽,将他的手指得通红。这轻微的刺痛是一滴墨,穿骨,淹没四肢百骸,又在汇集到他心脏附近时变成一把刀,最后深深扎。
他在塔陵附近租了个屋,住来。
屋外,不知是谁撞响了梵钟。
“我只是想救你。”他不断重复:“只是想救你……”
塔陵位于暹粒市郊,周围有两个小村落,没多久,附近的村民便都知了,这里来了一个傻,是个中国人。
这一次,还是无人回应。
她有些生气地瞪着他,说:“你只是个傻,你懂什么?”
傻摇,回答说不是。
段昆背靠安放骨灰的灵位墙,坐在地上,伸手去摸烟盒。目光扫过墙对面禁止烟火的标志,把烟燃。
段昆把带来的一枝稻花,放在照片旁边,歪了歪,“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喜什么花。我也不知你到底喜不喜花。总之我带来了。”
大爷没有注意到他说的那个“还”字,只是摇,傻就是傻。非亲非故还跟个大孝一样,的确是傻才能的事。
说完,他转过,透过窗看向遥远的西边。余晖,万籁俱寂,佛香依稀。
这一次,依然无人回应。
傻说,还没有关系。
“快儿啊。每次都是快班的时候来,也不早。”大爷嘴里抱怨着,转走了。
透过青白的烟圈,他看见远方葱郁繁茂的树林。
“以前听你跟达恩说,你喜夕阳。”段昆打量着那轮将落不落的明日,良久才,“真的很。”
段昆深一烟,无意识地说:“瓦莎,如果没有他,我们之间可能会不一样。”说到最后他低,拿手捂住了脸。其实,他想起这个女人最多的,既不是她多年来对达恩近乎愚笨的痴和忠诚,也不是她生命尽时悲凉的收梢,而是在边城那一天,她和他走在乡间小径上,有树,有泥土的芳香。
女人还是那副笑脸,安静地看着他。
这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整个空间瞬间沉寂去,只剩一个傻,和灵位照片上笑盈盈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