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蓁放针线,轻轻一她脑门:“走。这守陵的期日是向皇舅舅请来的,就算我有心要留,也得先回去求一旨不是?”
她摇摇:“不急,还有四十二天呢。”说完默了默,又笑,“其实在这里住习惯了,我倒有些不想回去了。你看这陵园与世隔绝,无烦无忧的,多清净。”
六月的天艳阳照,暑气熏蒸,距巩县陵园半里地的竹楼却建得妙,背阳而矗,楼阴凉,舒宜人。
沈令蓁神淡淡的,像笑又不是笑,指指几案上花瓶里着的那束几近枯萎的淡紫野牡丹:“那就换上吧。”
两人转一看,就见蒹葭拿着一捧玉白的野姜花奔上来:“姑娘您瞧,这次是野姜花,好不好看?”
尽国公府送来了许多炭火,可去年最冷的时节,夜间就寝时,被衾里满汤婆也不用,还是全靠她和蒹葭两个人轮捂着沈令蓁睡。
蒹葭应声“好”,喜喜来换花,一面念叨:“这送花的人也真是持之以恒,转都快一年了,竟还是隔几日便来上一捧,回回不重样,且回回都赶在前一捧枯死之前。”
沈令蓁动作不停,垂笑着:“我也没想好。”想了想说,“要不就叫山河无恙吧。”
沈令蓁手指一顿。
朝堂之上两派人争论不休的那天,太后已大去一年又七日。
寒来暑往,又至仲夏。
一缟素的女木簪束发,面容不添妆饰,正端坐于一方几案前,一手执绣绷,一手穿针引线。
白自知失言,忙换了话茬:“姑娘,您这守陵的期日就快满了。您看,婢可要开始拾掇起来,准备回京的计划?”
西羌俨然已无力抵抗这样的攻势,屡战屡败之,于五月末旬急急派人前来讨饶,请求与大齐谈和。
她话音刚落,竹楼底传来一个洪亮的女声:“姑娘,又有花来啦!”
沈令蓁搁绣绷,接过她递来的茶抿了两小,又移开茶盏,继续认真绣。
“山河无恙,这个寓意好,大家都盼着边关的仗早日打完呢。”
再过一次冬天,这好好的骨怕都要熬坏了。
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天与秋天还算勉舒适,夏天虽晒,白日里也好歹有个竹楼能避阳,可冬天却真是没法过,寒风呼啸,鬼哭似的,折磨人得很。
针线来回穿梭间,锦绣山川跃然于绣面。
开启反攻,指派军队全力增援霍起,命其率军攻西羌。
见沈令蓁怡然自得,不置可否的样,白慌了:“姑娘,您别吓婢,您当真不打算走了?”
白大惊:“说好了守一年就回去的,您该不会改了主意,想在这里待上一辈吧?您倒是待得住,也不怕无事可,习字、读书、刺绣,一年如一日,不厌其烦,可您回想回想冬天的时候,多难熬啊。”
白也慨:“可别说,这都快一年了,咱们也没逮着送
一旁同样一缟素的婢女替她斟了杯解暑的凉茶:“姑娘喝茶,歇一歇。”――正是白。
一时间,汴京朝堂就是否接受谈和分了两派意见,一派支持霍起继续攻,将大齐失去了十一年的河西一并收复,一派支持见好就收,及时休养生息。
白歪着脑袋看她悦目的手势:“姑娘今日绣的这图,叫什么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