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低声喃喃地念了一遍,最后说:“是‘卢、俊、义、反’!啊也,怎的竟是这四个字?这个却是株连九族的罪过!”
卢俊义登时一冷汗,但却仍是梗着脖顽固地说:“我家五代在北京住,谁不识得!量李固有几颗,敢恁勾当!况且那李固当初若不是我救了他命,他便要冻死在北京城中,后来见他能,又抬举他作了都,一应里外家私都在他上,何其亲信!我于他有这样的深恩厚德,他怎的会如此恩将仇报?居然以欺上!”
卢俊义,我说与你,你那个家便不要想再回去了,你也莫要担心,那首反诗我已经帮你遮掩了起来,凡人看不到,只是未曾刮去,仍是留在那白粉墙上,你若是安分留在山上便罢,若是有二心,我便将蒙在上面的法术撤了,人人都看得见,再让李固去首,将你告倒,看你在大名府的监牢里还能怎样清!若是你那个最忠心的燕小乙敢去梁山泊报信,那可就更好了,到那时梁山伯来劫牢反狱,你可
如今已是知晓了,这一件事也可揭过不提,你便放了我山吧,我不去官府首告,从此也不再挑战江湖,从此我们井不犯河。”
苗雪山乐:“你可知世上最辱人的往往不是暴,而恰恰是恩德,若是恩深如海,便不知该怎么还了。而偏偏还有人最讲究恩德,以施恩为荣,津津乐,更让人难以承受。况且你当真待他很好么?只怕心中也不过是拿他当个面才看待而已。世人最恨以欺主,总是数落种种才的奸恶状,又怎知这才二字已经是欺压人至极,天又有哪个是甘于作才的?若论起才,天间便只有皇帝是主,其他便连蔡京童贯都是才,你也不过是个才而已,李固又是你的才,便是‘与才才的才!’,一个才,又让他怎么光风霁月?那样的才你要得起吗?只怕若真有那样洁如玉的仆,你便是第一个想灭了他的。
苗雪山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呵呵地前仰后合笑得更加开心,乐了一会儿直到把卢俊义乐得发直竖,他这才说:“卢员外,你是在说梦话么?我们桃花堡刚刚添丁,你就让我放了你,哪有这样的好事?你往常赚了钱,也都漫天撒去么?我告诉你,就算你现在想回去,也是回不去了。你可还记得那个算命先生要你在你家墙上写的诗?‘卢花滩上有扁舟,俊杰黄昏独自游。义到尽原是命,反躬逃难必无忧。’你却将每句话第一个字联起来念一念是什么话?”
苗雪山咯咯笑着说:“你如今总算是梦醒了!说你乃是大名府的面人,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自幼家里有钱,请了好先生教你读书,莫非竟是近来得罪了什么神仙,为鬼神所,那四句诗从上到题在上,你一睛扫过去,横排也看到了,便是当时只顾着沉,后来那么多天把这诗明晃晃地晾在那里,竟没有一个人提醒你不成?看来人若是倒霉,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就都来了,这便是‘国之将兴,必有祥瑞;国之将亡,必妖孽’。本是梁山要壮观门庭,才想把你去,好在被我们中途截胡,否则你到了那里,他们将你困在山上,先打发你的从人山,悄悄告诉李都你那房里的反诗,又说你已经在梁山泊伙,你想想到你再回家时是个什么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