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吴应熊也误会了,不禁有些意外,自从绿腰母府后,建宁很少这么主动过,遂笑问:"公主酒劲未过,要不要再喝茶?"
不能见到平湖,建宁所有的心事就只有向丈夫吴应熊倾诉了。但是吴应熊为人谨慎惯了,即使是在自己家中,也轻易不肯议论朝政。没有人知,倘若他可以开诚布公地和建宁多谈谈,交换心里的怀疑和想法,会不会让建宁好过些,不会变得那么抑郁,消沉。然而建宁自从大闹寿皇殿后就有些痴痴呆呆的,吴应熊担心,如果让她知自己对于顺治离奇暴毙这件事其实也有很多疑虑,会不会更加胡思乱想,惹更多意想不到的麻烦。于是,对于建宁所有的疑问与猜测,他就只有抱以不置可否的一笑,或是空地劝她放宽心,别想得太多了。
吴应熊一惊,本能地反问:"什么洪姑娘?"
"当然会。"吴应熊有些心虚地说,"我奉朝廷之命去云南颁旨,办完公事就回来,格格怎么这样问?"
到散席时,建宁已经醉得站都站不稳了,吴应熊亲自扶她回房,命红袖好好伏侍,正告退,建宁却忽然叫住说:"我有一句话问你,说了再走不迟。"又命红袖自去歇息,不见呼唤不要来。红袖会错了意,向着吴应熊一笑,拽了门去。
吴应熊又是惊讶又是震,他知,只要建宁一句话,自己明天就可能走不成,甚至,自己和洪承畴都活不成。然而事到如今,只有豁去,建宁放过他最好,如果不能,他冲也要冲去。遂推诚布公地说:"是我不好,不该一直瞒着你。但我
,再多的利益再的荣誉堆在她面前,她也不会觉得开心的。
建宁叹:"如果那位洪姑娘不让你回来呢?你会不会跟她走?"
渐渐地,建宁也就不再对他徒废了。建宁不对任何人徒废,在太皇太后令对她的行动关了禁闭之后,她也同时给自己的心关了禁闭。
建宁的脸上忽然浮起一丝微笑,是神智不清的人特有的那种痴笑,然而中却有了泪意,慢慢地说:"你不用瞒我了。上次洪经略来府里找你,绿腰躲在屏风后已经什么都听见了,她同我说,你跟洪承畴商议着,要赶去昆明救一位洪姑娘。皇帝哥哥临死前,曾经同我说过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一直念着"红颜"、"红颜"。我本来不知是什么意思,以为只是说"红颜知己"或者"红颜祸",但是那天我才明白,原来红颜是一个人的名字,是洪经略女儿的名字。而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可以让你一听到她的名字,就会抛弃京城的一切,什么也不顾地奔去云南救她。甚至,都没打算告诉我,你还会不会回来?"
但是今晚,建宁好像很开心也很清醒,不住地着吴应熊说笑话,又同吴青两个比着谜语猜谜语,猜对了就小孩般拍手笑着,赌输了就乖乖地喝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吴应熊不得不劝她:"酒这东西,微醺为佳,过则伤,不如喝碗汤压一压,吃几菜吧。"绿腰在旁笑:"驸爷真是贴,格格要是不领,倒辜负了爷的一片心。"说着亲手舀了一碗汤放在建宁面前。吴应熊暗暗称奇,隐隐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是什么地方不对。
建宁恍若未闻,却定定地望着吴应熊,轻轻问:"你走了,还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