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贵为太后，她已经不再是当年上梁山的永福庄妃，那时面临的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她若不手伤害海兰珠母，就不可能有福临后来的一枝独秀；她若不以一碗参汤毒杀皇太极，就会和多尔衮一起死在皇太极刀。一切都是

是的，她不想杀人。然而是可忍孰不可忍，要想阻止皇上的一步落，就必得手除去一代妖孽。她不想杀人，可是为了大清天，为了满蒙祖宗打来的这一片江山，为了多尔衮与自己的一世努力，她不得不有所行动，与本意相悖的事。

大玉儿暗暗叹息，仿佛又听到藏在深中的隐隐哭声，不禁举对着空中轻轻说：，我不想杀人。

次日上朝，顺治旨为崇祯帝立碑，并亲撰碑文。是年秋天又以狩猎为名，自南苑西红门，经玉泉山、沙河，至昌平明崇祯陵祭拜，酹酒于陵前，更遣官通祭明朝十一陵，又启用大批明朝遗臣，加开恩科，亲自复试江南举，擢官员，分别予以重用。

一时间，举国佛教盛行，文风大兴，南明有遗臣士拖家契来归顺者，皆予抚恤，群臣上表称诵，都说今上垂拱而治，不兵而胜，是圣人治世之。与此同时，朝中满蒙王公却觉惶恐不安，此两族人皆以上功夫见长，不擅诗文，又多半供奉萨满，不谙佛理，朝堂答对多不合圣意，难免见弃。一时朝中竟有汉臣压过满臣之势，风声鹤唳，谣言四起。满蒙王公遂联名上书，转请汤若望递于庄妃皇太后，只望太后规劝皇上，勿复听信妖僧妄语，亲汉远满，信奸佞。

倘若自己从前猜的不错，董鄂妃才是真正的香浮小公主，那么顺治近来参拜公主坟、祭祀崇祯陵的怪异举止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而董妃的用意也就昭然若揭，自是以佛法为饵，蛊惑顺治为明朝的复国助力。难怪董妃想立四阿哥为太的梦破灭后，会那么快地重新振作起来，为的就是要借助佛教的力量卷土重来啊。她已经唆使皇上在太庙上停书蒙古文、只让汉文与满文并行天了，难还想一步灭满兴汉吗？

玉林秀见他这般，反怕他矫枉过正，又提起剃度家的事，遂劝："皇上生为帝王，正可光扬法化，保卫生民，行诸大悲大愿之行，虽有佛缘，却不一定必要家才是正，还望皇上以国家社稷为重，万勿萌生此念。"顺治称是，又洒泪祭酒，随玉林秀持诵一番，起驾回。

大玉儿起先听说顺治沉迷佛宗，虽觉烦恼，然而念他新经丧之痛，若能借佛法平心静气倒也不失为一种藉之法，是以并不加涉。及至后来听说随着顺治的信佛，在信汉臣、偏汉人文化方面也更加纲举目张，近来更一再亲往祭拜明帝后陵，又尊称四祖陵为永陵，遣官告祭，如此去，大清朝廷岂不成了明朝禁苑？尤其经汤若望与群臣提醒，大玉儿细算时日，想起顺治第一次赴南海寺"巧遇"憨璞聪正是董鄂妃后不久之事，而董妃也正是顺治边信佛最诚的人，听女说两人日常谈话每以机锋答对，旁人既便置其侧亦不能闻知，可见顺治亲近和尚决非偶然。那么董鄂妃煽动皇上崇信佛教，到底是何用意呢？

懂，也就不去多想。顺治却如聆纶音，垂首沉，反复掂掇，又凝望公主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