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回答:"心里吧?额驸都不知,我们婢的怎会知?"吴应熊苦笑,只当建宁为了什么事在赌气,过一阵自然就好了,再也想不到东窗事发,只叮嘱红袖别忘了替格格准备宵夜就告退了。
吴应熊顾不得慨,只听说红颜活着便已经喜动于,他至少知了两件事:一,董鄂妃果然不是明红颜;二,红颜仍在为反清复明而战,并且仍把自己视为可信任的朋友――就凭这,他已经要欣喜狂歌了。然而想到红颜此刻的窘况正是为父亲吴三桂
重阳将至的时候,吴应熊终于再次得到了明红颜的消息――她现在缅甸。
是二哥告诉他的。二哥说,自从平西王吴三桂于顺治十六年正月与多尼、赵布泰三路兵会师于云南府,南明卫国公胡一青等次第降清,云南清军大集,四搜掠,无所不为,滇民灾难深重,永历帝不得不撤至永昌,又因清军一路,复自永昌奔腾越,铜关至缅境。明红颜率领四千护卫队一路随行,今已面临弹尽粮绝之势,永历帝居草屋,患足疾,旦夕呻,意志消沉。故而红颜辗转递信来京,请二哥为之筹谋,并特别叮嘱,让二哥将她近况转告应公。说到这里,二哥慨然长叹:"敌我弱,局势凶险,多少英雄豪杰都了墙草、顺风倒,明姑娘纤纤弱质,红粉佳人,却能誓死效忠,宁不让我等须眉愧煞!"
建宁抱着膝,呆呆地倚着床,也不许人放帘,隔窗听着落叶萧萧,寒泠泠,落了一夜的泪。红袖的话她不是没想过,以前答应让绿腰妾侍也就是于这些理,可那是以前,在自己还不懂得人间恩的时候。现在,她比以前成熟了,却也比以前更自私了,更不能容忍与别人分享同一个丈夫。如果接绿腰母回府,就等于再次承认了她们的地位与存在,要每天面对那母俩,要睁睁看着他们一家三在自己面前亲,表演不通的天之乐――那怎能忍得?那么,就当不知这回事好不好?就让自己继续活在谎言和幻象里,得过且过,可以吗?但她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她如何能让自己相信,她仍是吴应熊中最丽的女人,心中惟一的挚?
红袖到这会儿也有些后悔自己多嘴,回到房里来,便向建宁耳边劝:"额驸对格格毕竟是贴的,这时候还惦着格格的夜宵,怕格格半夜会饿。其实满人也好,汉人也好,那些个王公大臣哪个没有三妻四妾,额驸瞒着格格娶绿腰固然不对,可绿腰也是格格亲答应让额驸收房纳妾的,也算过了明路,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不娶也娶了,连孩都生了,格格不如个大方,把她们母接回府来算了,好过让她们住在外,额驸三心两意的,倒不踏实。"如此说了一箩筐的话,见格格总不开腔,不得主意,只得侍候过宵夜退了。
月亮已经升至中天,而建宁的心里,却还是黑漆漆的,找不见一丝光亮。她知,在嘴里的那块糖,已经彻底化净了,剩的,只有一粒苦涩的,难以吞咽,又不舍得吐。
她现在知为什么即使在最快乐的时刻,也仍然觉得不踏实的缘故了,因为,不论吴应熊对她多么贴、温柔,却一直关闭着自己的心没有让她走去。他的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她知那个人不是自己,可难会是绿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