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王耿继茂那般位权重,势力比起父亲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朝廷也不过是以和硕显亲王富寿之赐了和硕格格号,嫁给耿家长忠;又以固山贝苏布图的女儿赐固山格格号,嫁给耿家次昭忠。两个格格,一个是亲王之女,一个是贝千金,地位可都远不能与建宁相比呀。如此说来,建宁的确是太可怜,也太无辜了。如果说自己是个人质,那么建宁就是人质的殉葬品。而自己说到底也是一介堂堂须眉汉,虽不能天行空,王府却还随意;建宁却是禁一般,呆在这锦绣牢笼里,只见得前这几个人,府中这一片天,若再没人好好待她,真个是孤独可怜得很了。
她的种种思索,吴应熊全不知晓,他只是惊异于对这位格格妻的新
想通了所有的关键,吴应熊觉得更疚更心疼了,简直不知该怎样补救才好。他想有什么是建宁最喜的事呢?不由问:"好久不见你听戏了,要不,晚上让戏班演一,我陪你听戏吧。"
你,让我了个大清朝惟一一个嫁给汉臣的格格,她哪里是待我好?她是利用我在报复我额娘哦。"
她这样羞带泪地诉说着。吴应熊不禁心,他认识了建宁这么久,习惯了看她打骂婢,挑剔自己,甚或撒泼谩骂,无理取闹,却从未见她服过;而她说的这些话,更是他生平想也不曾想过的,从前只当她是里自幼受封的恪纯公主,天之骄女,至尊至贵,却不料她竟有这一番辛酸。然而想想她说的却也有理,皇太极英年早逝,她的母亲绮追随而去,建宁自幼养在慈宁,由皇太后亲自抚养长大。在外人看着那是无上的尊荣,可是太后如果真的疼她,又怎么会对她疏于教导,任由她荒草一般地长大,然后再把她嫁给自己这个汉臣之,傀儡王爷呢?
"诗?"吴应熊更加讶异,这才注意到建宁手里着一张暗花龙纹笺,上边写满了字。难这便是建宁的诗么?一直以为这个满洲格格只知看戏贪玩,难她竟会诗?
建宁愣愣地瞅着吴应熊,心中渐渐被喜悦充满。她明白了,原来丈夫是在向自己示好呀,为什么?难他突然发觉了自己的好,从而也想对自己好了吗?她羞地低,"你要是愿意,倒不用陪我看戏,不如,给我看看诗吧。"
"可是你喜呀。"吴应熊柔声说,"只要你喜,我就会陪你。"
"你陪我听戏?"建宁抬起,有些迷茫,"你不是一直不喜看戏吗?"
建宁被看得不自信起来,伸去的手又想往回缩,一边说:"写得不成样,刚开始学着,也不叫诗,不看也罢。"然而吴应熊早已接过去,低细看起来。
到了这时候,建宁又觉心虚起来,巴巴地望着丈夫,指望他能夸奖自己几句。一时间,吴应熊仿佛金玉牙,比皇帝哥哥还尊贵似的,似乎他夸自己一句好,自己就可以飞上天;而他若批评不屑,那自己……自己会怎样呢?真想不,简直不敢想。这样想着,建宁不由得后悔让吴应熊看到自己的涂鸦之作了,恨不得将诗稿生生从他手中夺来,撕成碎片,就风撒飞,或者一把火儿烧了,让它化烟化灰,再不教人看见。她莫明地委屈起来,还不等受挫,已经像被伤害了很深似的,睛一眨一眨,几乎就要落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