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恨啊。”齐方朔从齿间挤声音，“我真的好恨！”

她本就是江湖女，最是烈，这等生死相随的事来，虽叫唏嘘，但也让人生果然如此的钦佩之心来。

段涅都不知自己能不能活过成年，自然是过一天算一天，但这话却不能对齐方朔说。

段涅到那紧咬着他的齿关终于松动，连忙收回了血肉模糊的手。

他不能垮，如今局势也不允许他垮。

半个月后，以嵬地、湘地诸侯为首，群侯上书，恳请夏王让齐方朔回燕地继承爵位，以安抚民心。

“好。”齐方朔缓缓，里闪着寒芒，宛如一枚豁然破土而的冰棱，虽稚，但已锋锐刺骨。

“你冷静些，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他轻声哄着齐方朔，就怕再刺激到他。

段涅的瞳盯着帐，有些失神，但唇边仍是勾起抹浅淡的笑。

“殿，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你便写信告诉我，在中……你自己多加小心。”

段涅爬到床上，发着抖，紧紧将被裹在自己上。

有一晚他又梦到父母惨死的景象，在梦中哭喊不止，像被拖了深深的泥沼，睁睁看着自己一被黑的绝望吞噬，怎么也无法醒来。

只是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对十五岁的齐方朔来说，却无异于晴天霹雳。短短时日便失去两位至亲，一连几日，他每每从噩梦中醒来，都是汗湿重衫。

“好！”

齐方朔突然声：“我回燕地，你怎么办？”

夏王虽昏聩多疑，但还是知见好就收的，并不想惹怒各路诸侯，最终还是同意放回世。

齐方朔双目大睁着盯住他，里汩汩着泪，连绵不绝地从面颊，再落到段涅的手背上。

齐方朔走了，离开了生活了七年的皇，告别了段涅。

段涅从小就差，他担心他这一走，中太寂寞，对他的病更不好。

他担忧地注视着齐方朔，却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安对方。他没有什么失去了就会痛彻心扉的人，自然无法同受。

与此同时，燕地再次传来消息，侯爷夫人在得知夫君死的消息后，悲痛绝，当晚便追随而去。

这偌大闱，不过是一座巨大的囚笼，囚禁着少年们翱翔九天的梦想，束缚着他们追寻自由的双翼。

夏王在燕侯死后，一改之前的主战态度，瞬间与旬誉人化戈为玉帛，竟议起和来。

远远似乎还能听到某殿传来的舞乐之声，不过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死去，对夏王来说实在无足轻重，丝毫不影响他的享乐。

“我会的。”段涅病气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不用担心我。”为了齐方朔可以放心回家，段涅故作轻松，“你大起来，以后才可帮到我。”

他不说恨谁，但段涅又怎么会猜不到。

两个少年躺在一张床上，成了这寒冷冬夜中彼此唯一的依靠。

“我会的。总有一天，你会登上东御座，我会让旬誉血债血偿，我发誓！”

他恍惚地从床上坐起，见段涅只是穿着单薄的衫，双唇泛紫，脸已冻得惨白，赶紧让他钻自己的被窝。

他恨夏王，恨旬誉，恨不得将他们拆骨啖肉，要他们不得好死。

“小朔！小朔！！”段涅睡得浅，听到齐方朔叫喊想也不想赤着脚便冲到了他的房。

焰。

“……阿涅？”齐方朔好不容易挣脱粘稠的梦境，睁开沉重的双眸，发现自己浑是汗，脸上也湿漉漉的，竟像是在梦中大哭了一场。

齐方朔没有兄弟，在这七年的相依为命中，早已把段涅当成了自己的兄长。

齐方朔离开藤岭那日，风雪交加，段涅去送他，两人一路无话，皆是心复杂。

“总有一天，他们会加倍还来……”

齐方朔沉默良久，最终在昏暗的帐中，响起他不容动摇的沉缓声线。

他颤声：“小朔，你要好好的，燕地需要你，你的妹妹需要你，你不能垮！”

齐家千辛万苦为大夏抵挡外族侵犯，勤王纳贡，从未有不臣之心，夏王却转就把他们卖了。

可段涅万万没想到，他以为这已经是极致，却原来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