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从角落,掠过憔悴的双颊,滴落于空寂的黑暗。
跨过敞开的大门,她毫不犹豫地迈雨幕。
雨,穿透他老人斑密布的手背,回归里。
叙述的背景音不见了,取代它的,是雨声与风声。
“回想自己整段人生,最好的事就是遇到了何玉。”
姜小贞听不见啊,何玉确定。
令人胆战心惊的,七楼的度,她直勾勾地看着,表平静。
所以,所以何玉想啊,即使他先一步走了,她也能撑过来的。
“你醒醒。”他冲她喊。
姜小贞在拨电话。
“不可以!”
“这不是你啊明珍,你知什么样的才是你吗?”
时间太晚。姜小贞的求救,无人回应。
姜小贞的发丝从他的指间溜走。
她在七楼,去,必死无疑。
他跟她说话,乞求她能听见。
姜小贞在走阶梯,她瘦了好多,驼着背,细长的像纸张一样雪白。
她合上电话,神空地往天台的边缘走去。
年少的姜小贞,她的容貌,在月光如此清晰。
何玉打开手臂,一次次拦在她面前。
他走到她的旁边,见到她她妈妈容店的号码。
“我们再次相逢的那年,你把你爸爸的饭店重新开张了,你是雷厉风行的女老板、女主厨,饭店的生意风生起。我们的宝贝女儿,你生她的时候难产大血,你扛着疼痛,保持清醒,过来了。我老年中风,你在家照顾我,比我还瘦的材,把我扛上扛的,你没喊过一次累。”
湿的漫长的楼,惨淡的月光,她的呼好吃力。分明是泥地,却每一脚都像迈了泥泞。
她在电话挂断后张开,声音局促地,懊悔地,困住又疼痛地。像一尾被勾勾住,濒死的鱼。
“姜小贞只怪自己。”
这凉意让何玉到重回人间的真实。
何玉抖得一激灵。
他追过去,旁观者的镇定,故事的虚拟,从纷乱的思绪中忽然抓住了一缕。
“姜明珍,快醒来。”
她的模样很年轻,她的眸很陌生。
“姜小贞也不怪爸爸妈妈,他们倾尽所有去她保护她,将所有的希望寄予她。”
天台的门被一把拉开,涌楼的凉风,夹杂着厚的汽。
“小朋友不跟你玩,扬起巴哼声走掉,那是你。家中落,仍旧着小公主,肩负起爸爸妈妈梦想的,那是你。欺凌、嘲笑、蔑视,它们都没办法打倒你。”
要摇晃她肩膀的手,不到任何实。
她在哭。
他们是彼此世界中的幻影。
“想说什么的时候只觉得很对不起。因为这么想逃走对不起,因为搞砸了对不起,因为太脆弱对不起,辜负别人的期待,辜负自己。没能打起神反而每况愈,回不去又没法往前走,选在这个时刻放弃,对不起。”
他陪她听完一连串单调的嘟声。
她说:“妈妈,对不起。”
怎么会这样,何玉不相信。
他的妻,是勇敢的、厉害的,无不摧的,那样一个人。
姜小贞跨过栏杆,一只脚悬空了。
他走在她的后面,隔着一段不远的,又无法超越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