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禧发现莫傅司在这群人当中地位很特别，太太小们对他青有加，却不会过于亲昵；老爷先生们也无不预言他前程远大，行动上却并不大殷勤。难是因为他混血的缘故？温禧胡乱地猜想着。

莫傅司冷看着她的小动作，淡淡地开了，“但凡是个人，活在这世上，都要受苦捱累。没有谁可以躲在金屋城堡里过神仙般的生活，还不是都得挤笑脸说假话，和闲杂人等接，先给旁人利用，然后再利用旁人。”

诺大的厅堂里，二人却一如独舞，其他人自动成了黯淡的背景。

老公爵有些不悦地盯了二儿一，莫傅司漫不经心地一笑，径直和温禧上了楼。

莫傅司松开牵住温禧的手，温禧尚未来得及受失落，就看见他略一屈膝，朝她伸了手。

温禧有些吃惊地

心一阵狂，温禧小心地握住了他的指尖。莫傅司手掌一动，将她的整只手包裹在手心里，另外一只手则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再稍稍使力，温禧被他带怀里。

曲终人散，杯盘狼藉取代了觥筹交错，男男女女和主人致谢后相携离去，花团锦簇的宴会厅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球，球心里是五彩的碎花图案，而尊贵的客人们则像一只只小心翼翼沿着球面爬行的苍蝇。莫傅司看着公爵被低气压控制的面容，愉快地垂了帘。伸手揽住温禧的肩膀，莫傅司轻轻吐一句俄语来，“Невсёкотумасленица,бываетивеликийпост.”（猫也不是天天吃荤，总有吃不着荤腥的时候。寓意好景不长，盛宴难再。）

温禧偷偷活动了一脚踝，踩了一个晚上的跟鞋，每一个脚趾都酸胀不堪，她觉得自己简直成了安徒生童话里的小人鱼，每一步都行走在刀刃上。比双脚更累的还有神经，微笑、应答、举止、神态……一切一切，在这个豪奢的庄园里，她的上打上了他的印记，他们两个是一的，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她不知，在费奥多罗夫家族里，连养条猎狗或者养匹赛，都需要血亲/交/，以保证产的小崽儿有最纯正的血统，可以想见这些血统不纯的非婚生女在所谓的血统继承主义家族里，如果不是自能力众，地位不见得会比一条猎狐梗到哪里去。

“放松。”说完这两个字，莫傅司揽着她优雅地转了一个回旋。是璀璨夺目的吊灯，鼻端是他上的清冽气息，手心是他薄凉的温，温禧只觉得如梦似幻，如坠云里雾里。从小到大，太好的东西都会让她产生一种烈的不确定，因为太过好，往往不像真的。此刻也是。

掌心。

越来越多的裙袂和黑燕尾礼服在旋律里摆开来。

阿佳妮娅再也不去，骤然拨开舞伴的手，怔怔地盯着莫傅司。

虽然从未搭过舞，两人却格外默契，退旋转之间，本来就风姿特秀的二人因为动，更是漂亮得让人乍，简直像两只交颈相依的白天鹅，抵死缠绵。

一曲终了，莫傅司擎着酒杯和周围的名士绅谈笑风生，他脸上带着恰到好的微笑，哪里还能看到半原先那种冷酷的神。隔着琥珀的酒，他细白的手指有些扭曲变形。

了卧室，莫傅司随意地脱西装外套，歪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