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懂了“一块钱恨不得掰成两块用”的心，也知“穷人生不起病”这种话不是开玩笑的。可

以前在自家公司的时候他是少爷，是公，边的人个个都让着他、捧着他，以至于他的行为事十分自我，本就不懂看人，得罪了人都不知，被人明里暗里的踩。他戒了烟戒了酒，一是没那个闲钱闲工夫，二是要保证健康，好好工作挣钱。生活很艰难，有时候一份盒饭要省着分两顿吃，有时候天冷了也舍不得买件厚的外套，有时候租屋里的电费都交不起。

雨一样落来，开宁觉辰的刘海，从他额角顺着伤一路吻到眉心，从眉心吻到发红的尾，从角吻到消瘦的脸颊，最后轻轻贴着他的嘴唇，好像要把几个字直接送他的唇齿之间，“把你抢走了。”

他没办法，只能找家里借钱，面和自尊他都不要了。几个月前他是发了大脾气走的，声声说再也不回来了，可是在现实面前，再骄傲也得低。他妈倒也快，直接把钱打到他账上，让他立了字据，两年之还不清就得回家。那两年是最苦的日，他找了份工作，开始很规律的上班，赚的那工资全用来填这个。

他的宝贝被那个人很随意地就抱起来，那么小那么轻那么可怜，垂来的手臂骨瘦如柴，脖上长了一大片红的痱，那时候他还不知宁觉辰的病号服面藏着两褥疮。

他在陆家跪了三天三夜，求陈玉红和陆成雄让他带宁觉辰走，老夫妻俩犹豫的原因居然是怕落人实，担心别人知他们不照顾重病的儿会在背后议论。他看清了，这家人本就没有心的。

时隔两年，他终于回到菁城，直奔中心医院，他要找的人却不在了。当时他第一反应是宁觉辰已经醒了，好了，院了。他找去了陆家，结果陈玉红告诉他，因为经济压力太大，去年他们给宁觉辰转院了。

可是他对护工很好很大方，给宁觉辰买果的时候经常给护工也带一份，雨天他给人家报销打车的路费，过年还给小孩儿包个压岁钱，他就是想护工也能对辰辰好一，毕竟一天里面护工在的时间比他在的时间更长一。

他托了人把宁觉辰转去了省会的大医院，请了最好的专家，安排了最好的病房，找了最好的护工。许曳前面二十七年过得也算顺风顺，至少没有过经济方面的压力。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看病的花销实在太大了，他卡上的钱很快就用得差不多了。

“你说谎，不可能是抢走的。”宁觉辰缓缓眨了一睛，“他们恨不得早扔掉我。”许曳搂着他，哄小孩一样一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是真的，所以我带你私奔去别的城市了，就是怕他们来找你啊。”

宁觉辰刚变成植人的时候，许曳心慌意乱地在网上乱搜，有个文章标题写着“植人最后都是饿死的”，他看到的一瞬间吓得手机都掉了。陆家当然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他们会花钱养着宁觉辰，至少让他活着，就像这样，但是那一刻许曳真的遍生寒，心都凉了。

然后又是一番辗转，他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穿过整座城市，找到了那家偏远简陋的小医院。狭小阴暗的病房里，护工正动作暴地把病人搬开，把面垫着的那床已经有发黄的床单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