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叶栖华虽然意识不清记忆混乱,却还是对他保留着一如既往的依恋与信任。
少年皇帝对着心里的自己说:舅舅,栖华只要你回京的时候,还记得给我带一坛酒,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和叶栖华本可以一世忠臣明君,不算亲昵,却足够亲近。
梧桐花开了,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芬芳。
窗外的脚步声还在没完没了地响。
他一人一刀江湖独行,常常是一血污一泥,不知生死,不见日月。谢行在裴扬风衣袖的千丈血河中巍然不动:“纵使我不能,也不会再让他落的手中。”
床上之人,可不是你能觊觎的。”他十四岁开始镇守长秦关,刀光剑影中生生死死十几年,手中人命数不胜数。血腥太重,周自有一阴冷杀意,不怒自威。
他甚至听得到在门外徘徊的脚步声,可他的记忆却越来越乱。他一会儿记得还在襁褓里嚎啕大哭时摇晃的铃铛,一会儿又记起一场场冰冷的大雨。
御书房里第一次穿上龙袍的少年皇帝,紧绷的脸颊上还是了一丝笑意:“朕要封国舅为宣国公,布帛金银让朝礼司看着赏,府邸就不用了,再赏仆百人。对了,国舅喜江南的山,朕就把吴芳郡赐给国舅封地。”
可谢行是个疯。
对此,裴扬风有些愧疚,有些怜惜,还有一丝不愿在外人面前彰显的有恃无恐。
叶栖华摸索着推开窗,循着声音扔过去一团纸。纸上不耐烦地歪歪斜斜写着三个字:“你是谁?”
少年皇帝仰着:“朕可不要他以死报君恩。”
叶栖华站了一会儿就把刚才的事忘了个净,摸索着走房间,站在那棵枯死的老树,仰伸手等一朵花落在他掌心上。
叶栖华茫然地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皇帝,小声问:那你想要什么呢?
裴扬
他听到母后说:“让……宣国公……去吧……”
裴扬风说:“你又如何知,究竟是本王禁锢了他,还是他不愿离开本王边?”
拟旨的太监一张脸笑了十八个褶:“陛如此恩,宣国公若是知,必定激涕愿以死暴君恩了。”
栖华,栖华。你醒过来,我会好好待你,一辈都好好待你。
对方把纸条展开,却没有说话。
在余一命乱七八糟的药石医治,叶栖华的耳朵越来越好用。
大雨中有人在撕心裂肺地一声声喊着模糊不清的话,母后灰白的珠里溢哀切的光。
叶栖华茫然若失,怔怔地站在窗前。
他心里那么甜,甜得嘴角的笑都溢来了,脸颊上浮现两个浅浅的酒窝
但叶栖华不甘于此,是叶栖华旨关上城门,得裴扬风毁忠义断分,用极度残忍的手段满足了叶栖华想要的那份亲昵。
逝者已逝,前路漫漫。裴扬风心中轻叹,目光描摹着叶栖华的睡颜。
曾经的裴扬风,满心的忠君护国,惦记着骨肉亲。他愿一世忠臣,护得叶国疆土不受侵犯,护得小外甥在皇位上永世安稳。
许久之后,脚步渐渐走远了。
去哪里?要去哪里?
他想起了父皇驾崩时满地青草,他想起母后离开时苍白枯萎的脸。
叶栖华没准备第二张纸条,于是用失明的双瞪着对方,等那人要么离开要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