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大门的人几次隔断我的视线,我看着那个材瘦小的女人坐在那里,她两边的座位上没有人,看上去孤零零的,手里搦着一条试孕纸――这是她前天自测的结果,从家里来时就在手心搦了一路。
我忍不住回看了看夏皆。
我认为这件事得当面谈。
医院我挑了很久,咨询打听好几天,最后选择了以权威著称的老牌医院,医资力量,查看病什么的会靠谱些。离除夕还有五天的时候,我们把咖啡店门面关了,通知顾客初四过后再开业;工作停置,时间充裕,一切都行得谨慎而保密,我想什么事在她面前都算不上要紧。
她低看着我,漆黑的发从腮边垂来。
第章
“怎么办?”
“怀孕了。”
“我……好像……怀孕了。”
――可是我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现实。
直到从诊室里来才被她扔了,随手一甩,丢在医院走廊套着黑塑料袋的垃圾桶里。
“嗯,怀孕了。”
年三十上午,我跑去隽夜的地盘上找他,在那家金玉其外的典当行里,把他和周靖阳叫到一条沙发上坐好,顺着茶几递去了夏皆的化验单。
“你的。”
我让夏皆去休息区坐着等,我替她去挂号窗排队,前是几对夫妻,一个壮的男人搀扶着行动不便的妻,或者说准妈妈,小心地用手护住她突的腹以免磕碰。
被我们忘得差不多了。
大年二十八那天,我和她冒着凄冷的冬雨去了市里专门的妇幼保健医院,全面的、系统的检查。
该说是无巧不成书吗。
我在桌面卯足力气踢了他
直到小年前两天我看她脸不对劲,夜里常睡不踏实,白天神萎靡,偶尔面焦虑地盯着日历。我不想老是疑神疑鬼,几度追问又被搪。
她终于还是选择对我开:
由于有些检项目需要男避嫌,后来便换我坐在走廊里等她,在她拿着化验单去各项检查时,我一直在犹豫如何开把这个消息告诉周靖阳。
“生来啊。”
夏皆今年三十四岁了,是名副其实的龄产妇,照医生的意思,这个年纪怀孕就已冒着伤害的风险,如果还勉去产,恐怕这辈都会丧失生育能力。
更何况在她肚里的是一条命,没人能剥夺一个女人母亲的权利,正如这个孩在降生前,谁都没有权利决定他的去留。
房间里一时死寂无声,连周靖阳的呼都快听不见了,他坐的时候神凝重,肩背直,脖是脖腰是腰的,反观隽夜这个位权重欠教育的,已经四脚朝天地笑成了怔:“哈哈哈哈哈哈哈可以啊老周!一发就中!”
到了这种日医院里的人依然不减,大厅里的白炽灯泛着经年日久的黄,人群的浊气和消毒味混杂在一起,让我觉得闷。走路稍不留神就要碰到老幼妇孺,多数是丈夫带着妻来产检的,偶有一个在借过时无恶意的打量我。我这个年龄段的男在场显得尤为突兀,画风清奇。
她把我从长凳上拽起来,让我踉跄地跟在她后面。
“还能怎么办。”她撑开伞,走屋外阴冷稠密的雨中,摸上衣袋里的半包烟,留恋地凝视了片刻,又一次掷向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