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没拿任何筹码，赢了一晚，尽数还了回去。

躺在手心里的一对碧玉骰，每一面都是六，显然是特制的。

众人前一晃，骰被昭昭抢走，她握着两粒骰，带着细微鼻音说：“愿赌服输。”

婆婆轻推他到一旁，打开储藏冰柜，从里拿今日炼的。她看沈策长大，对他的言行和脾了如指掌，见他试过两次炼油，已知意图，早准备妥当了。

婆婆把灯关了大半，留了两盏灯。婆婆话不多，和他面对面坐，看他吃。蒸饭和肉的量透过陶瓷碗，着他的掌心和指腹。像幼时，

她一怔，这不是等于“随时时刻”吗？

他们从青瓦的长廊走到前厅，第一来拜访的客人们，三两聚着闲谈，有人认她和沈策，招呼攀谈都来不及。她急匆匆走，到第一外的小竹林，转，把掌心摊开。

月光灼，烧着她的背。

“最后一局。”

她握着骰，没言语。

“你什么时候换的新骰？”她问。

他低笑，她小声控诉：“你这人惯使诈，过去都没发现。”

来香花盆被放到走廊地板上；打火机的火石撞击；跑灯的转轴的摩声……

当晚，厨房间灯火通明。沈策立在炉灶边，端着碗冒着气、锅不久的蒸豚，以筷尖挑了一小块肉，尝味。旁边扔着不少失败品。

一老一少，忙活半晌，完成蒸豚。

“不如这样，”他略作沉思，“你回去掷这骰，什么时候掷到双六，我们就结婚。如此最稳妥。”

她颔首，等他的文。怎么选，如何选，找风先生？

她抿抿唇，忽然起，拉沈策的手腕：“哥我们回家，”轻声又，“回家说。”

两个表兄妹交换目光，她谢表哥的不揭穿，表哥则告诉她：你看上的这个男人，行深得很，日后若吃亏，记得回来哭。左右有一群哥哥后盾。

“不是我们愿赌服输，”沈家明笑着问昭昭，“是昭昭你，今晚真要愿赌服输吗？”

沈家明一笑：“懂了，哥哥去办。”

她在数十双睛的注视，缓缓揭开骰盅。躺在盅里的两粒骰竟摇成了一对六。

等她回过神，又气又笑，推他说：“真以为你要算良辰吉日。”

沈策笑声，搂住她，带她离开宅院，向家而去。

沈家明是在场除了她之外，唯一识破骰有诈的人，一面佩服沈策，一面以兄长份，慎重问昭昭：“你若不想答应，摇个，哥哥帮你把他赶去。你若想嫁――”他抬，看沈策，“我为你置办嫁妆，不会让你输给澳门那边任何一个人。”

沈策以目示意，让她开骰盅。

他摇：“猪油炼得不好，味不对。”

婆婆笑着在他后问：“饿了？”

“等等――”沈家恒想查骰。

两人对视，她从他里看到竹叶交错，月影婆娑。

……

“结婚的日，要好好选，”他敛去笑，“两家长辈看重这些，太过草率，怕他们不兴。”

院外的人，尚不知方才的闹。

如果先前表哥们对沈策还有不满和挑剔，在昭昭通红的一刹，都释然了。这一对是至深，无人能解。

蒸豚最后一步，要在锅后，拌以猪油，浇上豆豉汁，如此，滋味才算足到。古时寻常人家炼猪油，会像腌制腊肉一样把猪油腌成腊油，吃时取用。他逢她生辰蒸豚，猪油都和亲戚讨要，自己没炼过，没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