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影走近时，钟离意并没有到特别惊讶，他只觉得好像本应如此。那人来到他边，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那手冰凉、没有一丝气。他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可是他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没一会，他不知是晕了过去还是睡了过去。

先帝灵前守灵的人并不少，太后、阴贵人、阎贵人，还有先帝几个留在京中的妹，藩王还没来得及赶来。

很快他便拿到了天谕令，被人送了，连夜又将他师叔带了。

楚归没有方才那么惶恐，也没有才时那般无所适从了，他接受了这个对他来说全是好的条件，满心愧疚和不安。

只可惜，那时他还太天真，这一切，他都不知。

只是如果他知后来的一切，他便定会抓住所有的机会，让那个人退无可退，只要得到了那个人，再补偿百倍千倍，又何尝不可？！

半夜，那棺柩近前便只剩了钟离意一人，深这时本就渗人的厉害，就这么一人守在棺柩近前，这形在其他人看来也莫名有些发。钟离意倒不觉得，他反倒觉得这样的氛围让他的生魂好受了些，仿佛在这样离死亡极近的时刻，极近的氛围，离那人更近了些，好像那人就在他边一样。

在模模糊糊并不清醒的状态中，他仿佛看到很远的远方，那里一片深黑的虚无；然后那黑的虚无的远方，慢慢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白雾，那白雾越来越，越来越，一个影在白雾中若隐若现，慢慢越来越清楚，从远到近，向他走来。

没过几日，钟离意便离了京。他在天还未亮时便了城，城前只和楚归告了别。楚归当时住在钟府陪着他师叔，从睡梦中被叫醒时完全是一片茫然，当他师叔将这消息告诉他时，他当时脑完全是懵的。他只见到有个全黑衣、带着斗笠、腰挎长剑、看不清面容

等过了三夜，楚归便发现他师叔的绪要平静了许多，绪虽然还是很低落，但也不是最开始的死灰枯槁，仿佛历经铅华后的沉淀，显得有些无喜无怒起来。第三夜过后，他便离了，没再守在那人棺柩前。

元殿很大，停放棺柩的地方与生人守灵之，有重重帐幔隔着，那些贵人们都在堂前守着，天边的人将钟离意则带到了帐幔之后，近着棺柩守着。楚归陪了他师叔到半夜，实在熬不住，在一旁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中被新帝抱到了东殿的榻上都不知。

面前，不忍见他为难，不忍他迫他，那人只稍微地惶恐、无可奈何，他便也一都不忍见，轻易便丢盔卸甲。

一直无甚反应的钟离意，见到新帝将楚归抱走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可是没容他稍作反应，现在的天抱着楚归的影便扬长而去了。

才十九岁的他，即使贵为天，在上也只是个初茅庐的少年而已。他满以为，只要将人放在前，只要以和别人不同的方式对待他，来日方长，温煮青蛙，这人也迟早是他的。

他又一次地觉得自己十分卑鄙。

如果换作任何一个人，也许这都是会成功的方式。只是，他有一个手更快更狠，一击必中，退无可退的对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