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像是暴风雨来的天，暗黑暗黑的。

哪怕福宝所说的灾难并不会发生，老百姓手里的那余粮也不应该卖。

霍锦云想明白了这一切后,竟然有了一种风萧萧兮易寒的悲壮，连自己的教案都没有拿，直接过去了陈有福那里。

况且这又是关系到平溪生产大队存亡的大事。

这个善良的人只是平时不习惯去一件事而已，但是他一旦了，一定能竭尽全力的。

能不能挣钱，这个是小事，但万一新粮不能丰收,陈粮至少能保证大家不至于饿死，不至于现惨剧。福宝说得很对，这就是老百姓抵御灾难的最后的防线，当然不能卖了。

谁知正想着，霍锦云来了。

为什么，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挖了霍锦云家祖坟？

她望着那茫茫的大山，看了一会后，便迈步来家门。

霍锦云当初来乡的时候才二十一岁，年纪轻轻的，看着就温和，来平溪生产大队五年了，一直都是笑模样，没见过他这个样啊！

“有福，有件事，我得和你商量商量。”霍锦云一字字地这么说。

不能。

天灾人祸，都是不能避免的。

――

陈有福手里的烟都差掉地上。

相对来说，她想得事也就会更远一些。

到时候社员们一个个吃饱饭，说不定还能吃白面饼，啧啧啧，这日可叫一个。

此时陈有福满脸乐呵，正收拾着要把家里的一些陈粮也找来，过去上缴。

在告别了霍锦云后，她就径自往家走，中间走到家门的时候，忍不住遥望向远的大山，就在越过一座山的远方，曾经有一座尼姑庵。

“啥，啥事啊？”

十二岁的她很读书学习，已经把苗秀菊那里囤着的科普书籍都看过了，甚至还从苏宛如霍锦云那里借过一些课外读来读，她还没事会看看报纸什么的。

所以福宝在说动了霍锦云后，就不去想这件事了。

家后，刘桂枝正在烧火饭，顾胜天嘴里咕咕咕地拿着麸和泔拌的汤

福宝相信霍锦云既然答应了，那他一定就去了。

定了，自己应该去阻止大家交陈粮。

霍锦云是她的老师，她比谁都看得清楚，霍锦云是善良的。

他笑呵呵地招呼霍锦云坐，霍锦云识字，正好可以帮他算算账，最近王白藕生孩，没人给他算账了。

其实想想,福宝说的话也有些理。

他懦弱，他胆怯,他缩着不敢，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良心。

谁知一细看，他看到了霍锦云那张板着的脸。

那是她的地方。

今天突然的这个决心，也许是脑一，也许是陈翠儿的白面饼让她心动，也或者，是被佛门养育之后的埋藏在心底的慈悲。

他确认了福宝说的有理,又昧心自问，审查了一遍自己的良心。

她所知的，已经远比她的父母要多。

他在心里拨拉着小算盘，想着今年大丰收，社员分多少多少粮，公粮又可以少交，想想都。

假如霍锦云不能成功，那她更不到的，她就更没有必要杞人忧天了。

“咋，咋啦？”陈有福一惊。

如果真现问题,自己坐视不理,那样能过得去自己良心这一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