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对接前,他已了解到,“老烟”是地地的徐州人。徐州虽属江苏地界,饮习惯却与江南大不相同,若有面,是绝不碰米饭的,他之前疏忽了。
“录在唱片的结尾吧,就当是送我的别礼。”
那首民谣被唱片公司剪切掉了,只现在赵无眠拿到的样片上。
“我的家乡有一首歌谣,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没有人会比你唱得更好听。”
“不愧是报人员,你还懂音律?”
他如今在一家茶馆里个记账的先生,不忙的时候,张罗着添菜,闲时沾客人的光,心无旁骛听一曲苏州评弹,说不的惬意。
无眠从未听他亲介绍自己是“老烟”,只不过与他初见,叼起那薄荷烟的时候,他凑过来,黑暗里了火,为他引燃了。
拿到样片之后,他隐匿了踪迹,改换面,不知不觉消失在人海中。
“赵老板真正天生的花旦,哪怕不登台,这等音和举手投足间的风姿,也无人可比。”
他摸了摸藏在账本里的那张样片,心忽然一阵冰凉。
以赵无眠在北方戏曲界的影响力,早前就有“谋得利”、“百代”及“大中华”等相继邀约,各家在报纸上争奇斗艳,隔三差五即刊登赵无眠将携手合作录制戏曲唱片的新闻,但最终总不得成行,搅得戏迷们叫苦不迭,无眠自己也被外界框画一个恃才傲、不可攀的形象来。
为了让无眠走的名正言顺,“老烟”给他安排了来上海的名目――电影公司请他赴申灌制一张戏曲唱片。
27.
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两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改了装扮,一路上又借故同别人换过几次包厢,这才化险为夷,辗转来到了上海。
赵无眠一生中经历的欺骗,大大小小数不胜数。
谁知念起唱词,他却是十二分的认真,连录制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必要在正式录制前,饮避辛辣,严格作息,寻找嗓音的最佳状态,且将唱词反复演练,于角中浑然一,才肯真正录制程。
他在录制完那张唱片之后,与“老烟”吃了一顿散伙饭,从此再没有见过他。
休息的时候,他同“老烟”坐在一起,但是没有碰他盒里的任何一烟。
29.
赵无眠朝着对面的录制者微微一笑,那是个金发碧的国人,他不会懂得,这一切好的表象都仅仅源于,自己是个前朝的阉人。
人们最后听到赵老板的戏,是通过笨重的留声机,放唱,金属的喇叭里传来恍如隔世的唱词,字正腔圆抑扬顿挫,渐渐从铺陈着绛红木地板的二层小楼弥漫开来,传到街巷尾去。
赵无眠接过他写的谱,抬:
对方并没有回应他,只望着他的睛提议:
28.
那些似是而非的疑虑开了个,便铺天盖地而来,要将从前的一切连起。
“哎呀,上错菜了,我是徐州人,自然的是汤面,这份早茶您送错桌了。”清晨的第一笔生意就了纰漏,那伙计毕竟是个愣青,顿时僵在当场,无眠正要走过去打圆场,忽然却定住了。
以他们约定好的独特方式,着烟的青年,不动声地歪过脑袋,
这是最后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