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天像个老一样盘坐在沙发上看电影――鬼片儿，他一向对这种片又又恨，每每都被吓成怂鸡，又罢不能。

沈明天把手机送到沈既拾手里，端起鸡饼就跑回沙发上继续看电影，把音量调大，生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消息，比如温家人要来找他哥哥，比如他哥哥要回到温家去。

那是温让的城市。兄弟俩一时间都沉默了。

他没法承认自己是温家的人。

本不该生活在这个地方，又能如何？

就像现在，他每分每秒都在思念温让，他想知温让如何了，经受了那么大的打击，他还好么？自己把哭泣的他丢在酒店，除了冰冷的饺与决绝的背影什么都没留给他，他一个人怎么支撑回家？回家了又要怎么向家里交代？他与温让从相识到相绝的每个细节都增添了繁育的功能，不断在他脑海里分化演裂，侵吞着他颅里每一空白，所有的思考都被替换上“温让”的名字，日复一日，自般噬咬着他的每一寸神经，他照旧能云淡风轻地问沈明天想吃什么，然后一摞致的鸡饼。

那天之后，生活维持着表面的平和，波澜无惊。沈家人小心翼翼不再张提任何相关的词汇，努力营造着什么也没发生过的虚假景象。他也没有再与温家人来往，他与温让像约定好一样，在这混乱不堪的境况切断了所有联系。沈既拾没有像任何人猜想的那样歇斯底里，痛不生，从小经历过的大小事在无形中铸造了他过分冷静沉稳的格，骨血里都锲刻着自抑，也许他正承受着无上的煎熬与悲痛，但他不说，就能掩饰得谁都看不来。

“是我，”沈既拾把声音放得柔和，轻声问：“温曛，有事么？”

沈父沉沉叹气，沈母这一天的泪几乎就没停过，心里疼得说不话，只能使劲：“好，好。”

我和温让之间的僵局，就这样无法打破了么？

沈既拾把夹在指尖的烟叼嘴里，拿起锅铲又掀起一张鸡饼垒在盘上。

一种奇妙的愫在跨越省市的信号中漫延开来，沈既拾想到他第一次去温让家时就是温曛的生日，他摸了摸温曛的，被她以戒备的神躲开，当时涌起的奇妙觉在现在才得到答案――这是他的妹妹，跟他着同源的血。

“你好，”对面的女孩声音有些急促，她很紧张，沈既拾立听来这是温曛的声音，果不其然，她说：“是小沈哥哥么？我是温曛。”

沈既拾以近乎凉薄的冷静接受了削骨剔肉般血肉模糊的事实，他在听沈母揭开一切真相后，直直在二老跟前跪，不顾沈母的阻拦，说：“爸，妈，养育之恩我一定会报答，我是在家里长大的，如果你们不嫌弃，我还是你们的儿。”

他是被沈家父母养大的，他对温家没有，他有弟弟叫沈明天，却没法接受温让是自己的哥哥。

温曛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打了来。

沈既拾的手机被压在靠垫底，响起来的时候正好电影里扑来一只女鬼，沈明天吓得一炸，差儿把嘴里的饼吐来，手忙脚乱边翻手机边冲着厨房喊：“哥！电话！”

“外地的。”沈明天看看，回答：“A市。”

沈既拾正在揭饼，也不回地问：“谁的？”

沈既拾关上火，接听键：“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