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歉意：“你睡了么？”

“是，我也这么想。只是这时机不早不晚，有些太巧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又不骑，难是个修仙的修士，飞着来的不成？

陆晨霜：“许是那近日有人建宅翻地，所以被人挖来了。”

“别，你睡就别起来了。有一小事，我就这么跟你说。”邵北站在他窗前，月光投了一个模糊的侧剪影在窗纸上，像是影儿戏里的人。

就这样的人还斩妖除呢？看上去倒是他们自己更像人形的怪！

陆晨霜起拿了一件长衫边穿边说：“嗯，等我一。”

伙计曾听说书人说过，修仙者斩妖除不见血，只要隔着十几丈远就能一光咻咻咻发过去，给妖怪上穿个大窟窿。当时他听着一边觉得过瘾，一边心说假的假的，天底哪有这样的人？到饭馆来吃饭的人里拿剑提枪的不少，现在就在这堂中的也有，可个个都是气焰嚣张，恨不得一人占两张桌，谁看他们一，那些人都要凶神恶煞地回瞪回去，唯恐别人不知他有功夫在。

他不敢再在男人前多加打扰，卷起腰上围着的手巾，匆匆了手上沾到的油星儿：“哦哦，我明白了，那您慢用着，有需要的您再叫我！”

这名男确实是个修士，从幽州来，此行要往无量仙山去。桌上的剑倘若拆了裹布应当也有不少人认得来，正是名震天的“光”。

后厨的张厨有一把剁骨刀，那刀不怎么刷怎么洗，怎么磨怎么抛，总是教人一靠近就闻到一腥臊气。伙计曾跟张厨说，你这刀就算磨没了，这味儿兴许还在。而男人放在桌上的剑则不同，上面的裹布虽糙，却是净净的，像新在河边浣洗晾过，伙计站得极近也没闻到一儿打打杀杀留的血腥气，教人心生好。

“又要叫你见笑了。”邵北，“想来是我学艺不吧，今日习阵，阵中卦象有些奇怪，我一想起就辗转难眠，故来找你一叙。我师父曾与一妖战于幽州，那妖邪的连带妖丹都被我师父打得残破不堪，是绝不可能复生的。当时师父将其骸骨封于地，这么些年不成泥也要成灰了，可我竟算它三日后将破土而，仍是死着的。”

那是几天前的一个晚上，陆晨霜已睡了，忽听磨鞋底儿的小声音在他门外响起。这动静他听过一次至今难忘，仿佛那人摩的不是地面，而是一脚底一脚底地都蹭在他心上，蹭得脚底上的灰啊土啊扑簌簌地落满了他一颗心。

从此再有谁从他心上走过，那脚印都能看得清清亮亮。

陆晨霜望一铜镜，那里映的人穿不齐整，发也没束，就这么去见人实在是无礼。他放衣裳：“嗯，你说。”

门外果然有人，看来不是他日思夜想的错觉。

男人应：“好。”

这戏只为他一人在这深夜上演，教人定要好好看看不可。

“陆兄。”

睛，深邃而神秘，有他能看到的星星，但还有更多他看不到、看不懂的东西。

院中幽静，陆晨霜隔着窗唤了一声：“邵北。”

从前他想象不那是什么样的场面，但看到这个人，伙计信了。他信了人也能飞天遁地，能一光飞去十几丈远，能救苦救难普度众生，能飞升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