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座却只坐着母亲一人。阿玛兵困南方,无法脱,隔着半个疆土,京城里却仍然喜气洋洋,歌舞升平,着实可笑。
许寂川慢慢坐,弯腰朝地上一躺,一个卧鱼儿,风万种。
一杯通宵酒。
皓月当空,繁花正盛。陛不来赴约,玉环便对着满桌菜肴,独自饮酒。
一杯太平酒。
玉环醉了,从未醉得这样厉害。脚步如踩在云上,一步三晃,摇曳生姿。
一拜天地。
酒过三巡,宾客
一杯龙凤酒。
涧淙淙,他们在月老庙前互许来世。盛夏小院,贝勒府中,几度宵帐,皆是幻梦。
可是千等万等,等来的竟是许寂川在京城的最后一场演。说是戏班遇上些变故,要搬到苏州去了。
戏园外忽然响起闹的喜乐。
贝勒府一回这样闹,四张灯结彩,挂满鲜红的绸布和灯笼。
夫妻对拜。
二拜堂。
。
早都是烂熟于的唱段,从许老板中唱来,偏偏就多几分百转千回的韵味,盘绕在耳朵里,经久不散。
寂川不肯喝药,他一一地喂去。寂川在他怀中羞红了脸,拉着他的衣角,柔声唤他“晋郎”。
房花烛,金榜题名,为人生大喜。不知今夜睡在晋郎旁的,会是怎样一个女人。
日庭院,寂川推开窗,隔着满树桃花看他。一双如墨的睛,几分转,喜怒哀乐便都说尽。
他闭上睛,在鼎沸的贺声中,深深弯腰去。
这是怎样的骄纵自傲啊。可台上那一张神采飞扬的脸,却叫人怎么也恨不起来。那般粉雕玉琢的可人儿,本就得上万千,本就该被捧在手心里,由人哄由人疼。
听到两个太监禀报,万岁爷毁了百花亭之约,架转西,倒是座儿们先揪心起来。想指着鼻骂那不懂怜香惜玉的李隆基,竟生生辜负了玉环这一番心意。
月老开恩,若有来生,别无他愿,只求再遇上许寂川一回。
他第一次见到晋郎,满园桃花,像枝挂满红的云。他们兜兜转转,几番误会,到他昏迷醒来,却见晋郎睡在枕边,泪被阳光照得清澈透亮。
“人生在世如梦,且自开怀饮几盅。”
花前月,人如玉。玉环袖轻扬,玉指纤纤,舞着一把金底牡丹扇面,媚而不俗。
那天来听戏的人,比台的座位多了一倍。走里实在挤不了,便从二楼垂绳索来,系上板凳,将人吊在半空中。冯班主说,这叫挂票。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晋容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手里牵着红绸,过火盆,跨鞍,任由旁人摆。
堂屋里外挤满了人,皆是王公贵族,朝廷官宦,纷纷拱手向他贺。
上一对雪青的翠蝴蝶,几段苏兀自摇曳。
“呀,”不知是谁叫一声,“贝勒爷迎亲的队伍从外过啦!”
他静静躺着,看着房梁的雕花,任台般的“好”声将他淹没。
“丽质天生难自捐,承侍宴酒为年。六粉黛三千众,三千一专。”
杨玉环锦袍凤冠,粉黛峨眉,天仙似的雍容妩媚,中着闪光的神采。刚一登台,底便一阵雷鸣般的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