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们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啸然寨里闹闹,老老少少齐聚在大灶前熬粥。三九严寒的天,血气方刚的山匪们穿着短褂光着膀,鼓足了腮帮卖力气生火。一女眷手脚麻利地往煮了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
落雁城家家关门闭,长街之上杳无人迹。一列人自西北而来,及至城门之,为首之人一声断喝,扬鞭疾驰,跃而。但见他一黑衣劲装,佩重剑,负长弓,一路急奔至督军府后院角门,翻,破旧的斗笠一张悍刚毅的面容。
匆匆赶来的贺鸣忙不迭吩咐侍从牵过匹:“钟事,大人在书房。”
找他?呵,哪天燕啸若是死了,他定亲手为他上炷香。至于现在……他可没有失心疯!
除了洛云澜,没人能随意他的卧房。
洛云放丢开手里的纸,恍然大悟:“那两盒月饼是你放的。”
第九章
“荒谬。”
一连了数日的大雪终于停了,一轮冬日懒洋洋升起,被厚雪覆盖的青石板路面白雪皑皑,远远望去苍茫一片银光。大街小巷里升腾起袅袅炊烟,红枣甘甜的香气混合着莲的清香,一阵又一阵悠悠在人们的鼻尖飘过。
是夜,督军府书房油灯长明,至天明时分亦不曾歇。洛云放遣退众人,独留钟越,两人关在书房中密谈一整夜,说了什么谁也无从知晓。
洛云放一时没有作声,中秋那夜,那人也一脸笃定地对他笑,说要等着他上龙山找他。
我带些东西回家……就一次。真的!”小孩禁不住吓,急赤白脸快要哭了。
这是他同父异母的手足,也是世间唯一的至亲,胼手胝足,相依为命。
“好好上学念你的书,如有次,家法置。”
这一年冬,屏州大雪纷飞。
洛云澜泪汪汪地绞着手指:“我偷偷吃了一个,没毒,才……”那月饼的味很好,是早些年父亲在时,家中过节吃的那种味。也是他们兄弟俩很久很久没有尝过的滋味。
翌日,洛督军吩咐备,只带了钟越一人,城而去。
泪在眶里打转,却倔地迟迟没有落。洛家人眉细长,角微微上勾,天生便带着几分柔媚风,细看便能瞧暗藏其中的奸诈与狡猾。洛云澜的睛却不似父亲,而是随了他的姨娘,圆圆的,灵动澄澈,纯真无邪。
长长叹一气,洛云放伸手在他胖嘟嘟的脸上抚了抚,尽力将语气放柔:“他还跟你说过什么?”
这一日,恰是腊八。
“他说,腊八那天你会带我上龙山喝粥。”洛云澜搭搭仰起脸,手里拉着兄长的衣袖。燕二哥说,龙山上有厨娘,曾在京中世家豪族帮佣,专地江南味。若是哪天他能上山,便让她一醋鱼来吃,“哥,是不是真的?你会带我去吗?”
钟越颔首谢过,脚不沾地直往洛云放书房而去。
他临去前神晦暗,百年不见波澜的面孔上难得透一丝凝重。贺鸣立在督军府门前看了许久,直到那二人的影消失不见,才又慢慢转过,神透澈,嘴角微微上扬,依然还是那个亲切随和平易近人的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