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衙门里,穿一枣红官袍的洛云放垂眸看军报,连都没眨一:“扔去。”
筐里还附名帖一张,一不写世家宅,二不报姓甚名谁,只龙飞凤舞一个“燕”字,笔法苍劲,气态万千,倘或拓来绣到战旗上,隔开十里外都能闻见这一四溢的蛮横狂霸。
贺鸣再不敢自作主张,两手捧着名帖一路策跑去找洛云放。
于是督军府在门前开了善堂,旁人家舍粥,他家舍西瓜。落雁城里消息传得比风快,小半天功夫,人山人海都来看新鲜。
蛮
***************************************
洛督军正在城郊大营练兵,听了回报,风都没扫一:“扔了。”
手,“去吧。云澜,你也去。”
傍晚洛云放回府,赏了他一顿板并抄写大字三百张。贺鸣被罚了三个月月钱。
过些天,有人在督军府门前放了两筐西瓜。只只瓜滴翠如翡,连着瓜的秧蔓断还透着新鲜的绿。连不懂行的路人都看得来,这是天明时分刚从地里摘,赶着太阳未升起就紧赶慢赶送来的。
贺鸣是个心,皱着眉思来想去,纠结了大半天,叮嘱手人:“伸手不打笑脸人。咱们委婉些吧。”
日久深,心无芥,礼轻谊重,亲密仿佛挚友。
京城洛家府宅,也有一棵大枣树。洛家孙幼时常在树玩耍,待年长些,便爬上树举着竹竿打枣吃……
盖着蓝花布的竹篮上,依旧一纸雪白名帖,一个“燕”字金钩铁划,写得酣畅淋漓。
憋着气在一旁站了许久的糯米团长舒一气,端端正正行过礼,一脚跨门槛,迫不及待往花园里奔。
屏州瓜,成年男手稍用劲就能将瓜摁碎。两筐西瓜被小心再小心从门外抬来,迈一个门槛的功夫,喊着“轻放”的,嚷着“慢抬”的,咋呼着“仔细别碎了”的,喧喧嚷嚷,嘈嘈杂杂,不说督军府的后院,甩开三条街外都嚷得人尽皆知――啸然寨燕大当家给洛督军送了两筐大西瓜!
又过些天,督军府门前摆了一篮大枣。普普通通的个,普普通通的品相,家家院里种的枣树结的果都是这般不挑的模样。洗得却仔细,果上湿漉漉还挂着珠。
人来疯的洛云澜领着几个学堂的同学,转着圈在自家门前排了三回队。
这般派拙朴里透着亲厚,好似平常人家一早醒来瞧见天不错,拣几颗自家院里新打的枣,用自家惯用的竹篮盛着,邀左邻右舍尝鲜。
将紧握成拳的右手小心放到背后,贺鸣慢慢抬起脸,仍是那般和蔼亲切的温样貌:“是。表兄也要注意尽早歇息。”
啸然寨这两回动静一大一小,一概没逃过落雁城人民雪亮的睛。巷酒肆街边茶摊,人们交接耳聚而论之:“不知燕大当家回要整啥?”
旌旗猎猎,蹄声声,可怜一笔好字,不一会儿就被踏黄土里再找不见。
贺鸣自始至终不曾抬,角余光却将适才洛云放言又止的神看得分明。呵,什么表弟,什么心腹,洛云放心里最信得过的人除了洛云澜就只有一个钟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