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来推开隔窗,窗外便飞一只小巧的翠鸟,黄的爪鲜红的喙,披一翠绿的鲜亮。敖钦任由它停在自己的案,走到琴架前将琴弦随意拨,曲调泠泠,谈不上金戈铁亦及不上丝缠绵,倒有几分像是昨夜的淅沥夜雨,叮叮咚咚,带一清凉透一萧索:“说吧,什么事。”
者了然地,然后夹菜,然后扒饭,细细地嚼,慢慢地咽。直到米粒吞净,他才又说话,闲闲如话家常:“你恨他。”
有时总有一种错觉,同敖锦之间,兄弟两人的长幼仿佛被谁无意排错了,敖锦才更像是哥哥的样。
似被当穿了一剑,松柏般笔的背脊弯了,敖钦垂,低低一声轻笑,是对他的赞许,也是对自己的嘲讽:“关于他,我绝不会告诉你。”
好似握在手中一不小心就会被活活掐死的小鸟不明所以地扭看他,小小的乌黑瞳满是惊奇。
遍地烛光,遍地仓惶。
尔,底几分柔漾:“他亦始终是他。”
敖钦惊讶他的坦然。他弯起嘴角笑,竹筷上稳稳托起小小一方白玉豆腐,颊边有浅浅的酒窝隐隐显现:“可你愿说么?”态度无限从容,语气无限笃定,目光无限锐利。
“是。”他承受不了这样的他,不因那副希夷般察世间万的面容,单只为清晰明了他平静所潜藏的疯狂,逾淡定,逾执着,逾不顾一切,直至心俱焚,灰飞烟灭。
又留他独自一人,如钉般被钉在原地,不得后退,无法前,任由似时光云烟般过,手却抓不住一丝一毫。烛火烧得太旺及至刺瞎了双目,敖钦慢慢闭上,前依旧一片雪也似的萤光,当而过的剑正在心反复碾转。
“若我说我认得他,你可相信?”半真半假,盘桓中的话终于,敖钦深深凝望他的。他,双目毫不避讳地直视过来,秋瞳中波光粼粼:“我信。”
霍然转,面前雪白的上挂一幅百丈飞瀑,山石狰狞,花四迸,悬崖孤苦伶仃立一株枝虬曲的松,“你在乎?”话未,敖钦就觉得愚蠢。
“希夷生气又不是第一遭,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细细的琴弦被慢悠悠勾起又倏然用
敖钦一一弹拨着琴弦,少了熏香,琴音失了飘渺,压不琴谱的弹奏听起来更像音节的简单拼凑:“是吗?”
翠鸟开,声音也是甜甜糯糯的,仿如人间五六岁的稚女娃:“殿说,希夷上仙很生气。”
屋再无言谈,只有筷轻碰碗碟的声响,须臾,门扉开阖,者施然离去。
殿指的自然是敖锦。想当年,自己在位的时候,似乎酷鹰隼。喙如利刃,爪如钢刀,同自己如一辙的森冷神与傲慢表,未开便稳占了上风。只有敖锦才会喜这样看似柔好实则不堪一击的小鸟,真是即便登临位也改不了的孱弱与婆妈。明明不关他的事,却这般想也不想就蹚浑……或许正是由于这样,彼时意气风发的自己才会毫不留地将只是更亲切和善一些的他直斥为“没息”。
他痛恨他的坦诚,比痛恨那个“他”更甚。
“我只在乎他。”
果然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