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火车到站,李哥手上夹了烟,已经在车站等了我好一会。
我脚发,靠李哥稳着,低又呕了一会。脚边全是坑坑洼洼的积和秽,肚早就空了,酒气一蒸,还是习惯的发作呕的声音,连胆汁都呕了来。
窗外是陌生的风景,边是陌生的人,广播里突然传来播音员恭祝新年的声音。我把袖挽起来,看了手表,这才发现已经过了十二,二零零四年已经来了。
端阳那只手是冰凉的。我拾起,把手从端阳手里来,歪着脑袋冲着他笑,又朝他摆摆手。
端阳站在那里,被雨打湿的额发温顺的贴在额上,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一个微笑:「我也有钥匙,只是还回去了。」
看到我摇摇晃晃地来,李哥接过我两样最重的行李,走在前面带路,
他脸阴郁,从烟盒里一烟,不,只是叼着,窗外霓虹灯火在细雨里化成无数块,他突然狠狠地踹了一脚桌:「还哭!」他了好一会,才说:「钱宁都不像钱宁了。」
袋里,在楼踱来踱去.额发湿漉漉地贴着脸,嘴唇发白,哆哆嗦嗦的,像是冻着了。
零三年末,主唱在南方站稳了脚,李哥和我相继跟了过去。
李哥却不肯放,和他互相僵持了一会,那人先说了一句:「我背钱宁回去,前几次也是我背的。」
我肚里又痛起来,哇地呕了两声,李哥微拧着眉,又拿纸巾给我了,然后把脏了的废纸成一团.随手扔了。
端阳,这三个字已经跟了我整整十五年,它像噩梦一样从不在人清醒的时候来,侵袭时避无可避,一惊醒就是满脸泪痕。
我一直滞留到元旦的前一天,才背着大包小包,费力地挤上火车。
随着车厢晃动的节奏,坐在我对面的中年人像小鸡啄米似的打着瞌睡,我一手抓着椅的扶手,一手紧搂着行李,听着窗里扑来的风声,昏昏睡地坐着,每当要睡着的时候,又会忽然一个激灵,拾起,四张望一圈。
认识这么久,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在猜对方还在乎不在乎,猜不,只好用话去扎。
我把埋在膝盖,又了一会,真他妈的醉了,都不像我了。
李哥眉拧成了一个川字,只是架着我上楼,我回过,看见端阳还站在那里,缩着脖,像是觉得冷。
了门,李哥把门锁上,想找吃的给我。我坐在椅上看着他走来走去,等他回过,忽然愣了,半天才说:「钱宁,你真是醉了。」
我的疼从来忍着,他从来写在脸上。
我还在看他,只知泪狼狈地挂了一脸,傻乎乎地回了一句:「为什么?」
李哥静了一会,才说:「我有他家钥匙。」
我抖得厉害.酒喝得太多,人似醒非醒,只觉得像蜗门少背了一个壳,又冷又怕,谁都不敢看,哪都不敢去。
李哥半是扛半是拽,把我又往前拖了二十米,那个人才突然反应过来,漆黑的珠直愣愣地看向这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一声音。
我飞快地瞥了那人一,看着他忽然刷白的脸,只觉得连眶也被酒气熏得发红,心里装满了伴随着钝痛的快乐。
那人忽然走了过来,扯过我空着的一只手,扛在他肩膀上,飞快地说了一句:「我来。」
同样是这一年,端阳结束了交换期,比我更早一步离开了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