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授站在垃圾桶旁边，顺手把袋里冰凉的琴放了去。他突然莫名的想起那个人的笑容，白森森的牙从背後环住自己的温度，仔绷的紧紧的大，想起那个人在一家火锅店里面专注的往里面放白萝卜，和曾经坐在对面的女孩。

那个人是狡猾的。他先是彻彻底底的折辱他，然後再是一一的布施温存。像是一张密密的网，无孔不，铺天盖地，躲无可躲，于是他节节败退，束手就擒。他应该是想相信的，他相信过，怎样无可救药的人，也终究会等到愿意珍惜自己的人。每一个转弯通向的都是大康庄，每一个山坡後面都是千里牧场，每一片荆棘後都是落木繁花，每一次等待後都是良人归乡。

是时候要谢幕了。

。

他在病房回归安静的时候，从床上挣扎著站起来，换上染了血迹的那套衣服，拿手遮了那污迹，开门，走去。

他曾经不怕等待。他也曾经不怕伤害，他以爲自己不会再痛了，一无所有的人还怕什麽伤痛，後来发现自己错的离谱。何授愣愣的边走边想，如果他不走，那麽苏陌前缘再续後，应该也不会抛弃自己，大概自己也能挣一个宅院，像是帝王後三千，翘首而待，终日等待，少则三四天，多则一两年，说不定只要全心付，辱携忘，还能等到苏陌回心转意的一天，哪怕那时山已枯已竭天已崩地已裂。望断了年，也要彻夜数星飞过，许誓愿。

说是遣散费，不如是赡养费。

而他和苏陌，份地位，哪里隔的是千山万，分明是……天地悬隔，云壤之别。他当初怎麽会傻的要去奢望什麽？真是——蠢透了。这距离哪里又是等待能填平的了的？等待不过是再开始一章新的奢望和愚蠢。等待中，有人能哭断长城，有人能越过银河，可那是终究是故事，月镜花，虚无缥缈，世

他知苏陌爲什麽没有来，医生後来告诉过他，苏陌去机场接一个朋友，似乎叫。

几个月前自己也曾有这样一次逃离，那时惶惶如同丧家之犬，如今一败涂地，却是优雅的谢幕了。他想起那句诗——“轻轻的我走了。”他没能轻轻的来，他是用最没有尊严的方式闯那人的视野，几经荣辱，心俱疲，终于赢得一个从容的退场。

何授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肋骨一一的疼痛，放手，那大块血迹就那样暴人前，而何授此时偏偏像是无意间染上大片的番茄汁一样，平静而麻木。他觉得自己这样应该是狼狈的，上未褪尽的消毒味，断了的肋骨，破碎的镜片，可笑的血迹，但事实上，他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的从容，无论如何，他现在手里有了大把的钱。

29

何授笑著笑著就想，小丑这个结束，他终究无法胜任。

可惜他终究不到。何授几乎是欣喜的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那麽贱。

人终究无法，一也不珍惜自己。尊严可以不值钱，却终究不到，一都不值钱。何授想：如果是那样天悬地隔的，还是不要要了吧。人们总喜传唱那些麻雀飞上枝的故事，一朝咸鱼翻越过龙门，守得云开见月明，得到权贵垂青，也许并不是什麽幸事。鹰击长空，鱼翔浅底，天地悠悠，却如何能成就的了飞鸟和游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