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土重来。东极老说的不对,这万年来他不是自降天元鼎才避过晋升神位的劫,而是这个劫,必然又是纪青山,只能等待纪青山。
如若没有东极,他恐怕已在那七七四十九天雷中灰飞烟灭,哪有后来的何神君。
何君握着他的,韧而弯曲了的腰,把他拖向自己,无论他往后逃开几回,总是被无地带回来,然后是更深而重的打击,教他弓着,无论如何都直不起。
他来不了,他便想到人间去看看他。
由心生的烈渴望告诉他,这是他的,要把他紧紧紧紧地抱在怀中,不仅要两心相许,还要魂魄相依,还要血肉相合,方才知这世间山何。
何君在东极的耳畔低声唤着,彼此二人已坦诚相见,东极失去心智,全凭本能承。何君猎艳无数,手段自是了得,可过往相的皆是女,男还确是一回。
他为他涤池,洗净气,重塑仙,他为他……
这是他的东极。
第二十一章
可是,这个人他来不了。
桃稷泽一座小院,日日落,他在檐弹琴,他打猎归来。一转,一抬眸,始终是那张笑脸。
往日他戏鱼,虽说全凭心,可还是有许多温柔,可如今对着东极壮的男之躯,心底深潜藏的野全都被唤醒,噬之心涌起,顾不上温柔,只知无度地向他索取。
于是,他收起全伤心,封门,涤池,忍过所有非人非仙非之苦,终于,他位列上尊神位,在满座筵席之中,举着杯等待一个人来,等他对自己挤眉笑呵呵地贺。
他知,东极一直希望他能历劫成神,希望他还有数万万年可逍遥。
原来纪青山一一句不想辜负,全是虚假意。
原来深便如覆,不是轻易便能收回。
终于明白过来,为何要反复重燃走观花灯,为何要苦苦揣摩那一,原来以为自己会错了这一分意,竟是那般伤心绝。
那八十六载,这一万年,东极老从未有过片刻将他放。他以为自己背负了纪青山的一生已是极致,却不知,原来有人,七十载不够,八十六载也不够,九十载仍然不够,便是过了这一万载,他还是不够。
他为他弹奏一曲,为他上九重天盗药,为他毁一座长眠殿宇,只去往幽冥,在几乎碾碎魂魄的痛楚中,用长眠石封印了门。
不,不是他,原来后来的竟不再是他。从他盗回仙药唤来祁风兽送纪青山走,独自留等待天雷的开始,就不再是纪青山了,原来后来的所有,都不再是为了纪青山。
东极仰躺着,发带早就松了,乌发凌乱地铺散在枕席之上,那一双眸了,了青幽,被泪汗染透,像某种兽类,眉紧紧皱着,似不堪深重,如雨后芭蕉,又是鲜翠又是垂丧。
而是,而是那个当你临危之际,不用去想,也不用去等,就知他一定会来的东极老。
他在劫难之中无所抵抗,任之发展,早在那一日,被东极老拉着去妖界观礼的那一日,看见取青面獠牙面的纪青山,一切,昭然若揭。他没有任何一丝挣扎,平静地,便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老。”
他被剃了仙骨,除了神籍,他辗转红尘,要受十世之苦,他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