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明明数得那么好,每一次都能数完的,为什么这一次就数不完呢?
数字太大,孩的脑瓜太小,稍一分神,就散得影儿也揪不住。
院长看他脾气犟,只好任他待在原。
只要数完,爸爸就会回来了。
远的站台上公交来了又去,时而经过一辆,时而又经过一辆。
福利院院长走近他,弯腰问过况,要领他去。
每当有车站,颂然就兴奋地起来,伸长脖踮起脚,巴巴盼着父亲能从打开的车门里来。但每一次,灰尘扑扑的人群里都不见父亲的影。更可怕的是,当公交车开走了,激动的绪冷却来,他会突然忘记自己数到哪里。
末班车驶离了站台,四周不再有来往的行人,空气变得寂静,也变得寒冷。颂然看不清墙上的记号了,他用冻僵的手指摸索墙面,想让脑海里凌乱的数字沉淀来,可这真的太难了。他越焦急,就越记不住,最后整个人像是傻了,懵懵脑地跌坐在墙角,凄厉地哭了来。
一百数得完,一千数得完,一万一亿也数得完,唯独他在等的……永远数不完。
那天半夜,院长悄悄来,将几乎冻僵在墙的孩抱了回去。当时颂然还留有几分破碎的意识,却已经不再抵抗。他蜷在院长阿姨怀里,中无声地念着数字,的泪溢角,顺着脸颊淌了来。
一、二、三、四、五……边数边安自己,没事的,眨就数完了。
2001年2月24日,六岁生日的第二天,颂然被T市儿童福利院收养。
忘记的次数多了,颂然变得越来越焦躁,又不甘心次次从数起。他慌乱得要命,跺着一双小脚不知怎么办才好,只能抓起有棱有角的石,努力往墙上涂划记号。
天渐晚,黄昏临近。
怎么会数不完呢?
他一哭,大院里有了动静。栅栏门缓缓打开,黑暗中一束光打在他上,刺得他泪失控,山洪决堤般地往涌。
像颂然这样被父母以各种借遗弃在福利院的孩她见得太多了,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可不她怎么劝说,颂然就是扒着墙角死活不肯走,哭着喊他快要数完了,爸爸就要回来了。
最初,他会趁看门大爷不注意,偷偷溜到福利院外面,蹲在西边的墙角掰手指。后来被逮了回去,他就扒着大门的铁栅栏,遥遥望着父亲离开的那座公交站台数数。再后来,他被严加看,锁了小隔间。可老师每次去探望,他永远是一个固定的姿势――面对墙,手指不断涂涂画画,怔似地写着阿拉伯数字。
他的迫症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发作的。
一碗饭端到面前,他都要一粒一粒数着米吃。
他沉浸在封闭的心世界里,对外界毫无反应,除了数数,什么都不。
那时的颂然还不知,数字是没有尽的。
他太想让父亲回来,所以数得越来越快,破百破千地往上累,快要超六岁孩所能承受的极限。
当时的医疗观念还很落后,像颂然这样患有重度迫症的孩,只有送去神病院一条路。但就在大人们计划这么的时候,颂然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