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除了偶有病痛缠,倒也活得滋。日日同其他富家弟在外游手好闲,执一把纸扇,心好便在酒楼和赌坊里一掷千金,看到貌的姑娘调笑两句,不好时就去人说书先生那砸场,问刁钻的问题,非说人说书说得烂,是说得人家还不了嘴时再大笑离开,自认为此番活得就是应了风二字。
我丝毫不觉愧疚或是其他,那时我虽年少,但看待人生和人总是过于理智。我不认为他在那一直等着我就要觉得动,在我看来,既然他拿了父亲的钱财,如此便是他的责任,是他拿了那报酬后必须到的事。
他将他的寝房让给我,自己则抱了一床铺被在厅堂打地铺。我并未与他推辞许多,只是与之了声谢。
玩至黄昏归来,同早上不同,此时我是大手大脚地从晃到书房门,远远地便看见那先生倚在门前回廊的木栏旁,大约是等了我一日。
我还是个凡人时,生于富人家,算来也是个纨绔弟。可是十多岁那年生了场大病,从此后便成了个药罐,离了药就活不去。家母对我溺至深,将我脾惯得不知天地厚。家父虽较母亲要严厉许多,可因了我那场大病,偶会训我,却总不忍太过苛刻。
梦里我意识特别清醒,我知这不只是个梦,这是曾经确确实实的发生过的,是我的记忆。
夜里我躺在那张木板床上,偶尔翻个它便要咯吱作响许久,我恐吵到屋外的方晨睡觉,乖乖侧躺蜷缩在床上几乎一动不动。枕套被单都很净,一方晨上的清新味。
于是我面不改地大步路过他面前。他之前似乎一直在发呆,我余光瞥见他看见我时有霎那一愣,
方晨了房间后,我隔着木栏窗轻弹了一手指,将不远树上歇息的一只雀儿给醒。它一副神不济的样扑腾扑腾飞到窗边,不满地望着我,我摸了摸它脑袋,让它去我府上告诉泫泽今晚我在友人家留宿不回去了,要他不必担心。雀儿歪着脑袋,又扑腾飞走了。
后来父亲觉着我这样的日过得实在是太混,花费了许多心思为我挑了位教书先生令他在家中教我。
我未曾在意,尽不能当着父亲拂了那先生的面,然而背着父亲便就全由我了。那时又正叛逆的年龄,父亲若是让我往东,我偏要往西。再说父亲曾经也不是没有请过先生,只是哪位不是没几天就被我气得脚然后辞去不了的。第二日父亲不在家中时,我就逃了去。路过书房时正是父亲要求我来书房向先生报的时辰之前,从窗柩瞧见那先生坐在案前手执书册一边阅览一边从容等我的侧影,我没多想,蹑手蹑脚地溜了过去。
我推说这是家族私方,族嫡亲曾都在祖宗牌位前发过誓不外传,所以这药草也只能我自己去采。而此刻天已晚,不便门采摘,既容易混淆植品种又不大安全,不如等到明日天明。
方晨并未表现得很期待或是激动,想来是他为母亲求医多年早已投太多的希望却收回太多失望,我方才跟他说的话估计也有不少人对他说过,他恐怕都不对此抱任何期望。在我向他表达了我的想法后,他垂了垂帘,低表示赞同,随后便去为我收拾床铺,我就顺理成章地留宿在此了。
在这样一张凡人的床上,我渐渐睡,还了个梦。
草,他大可现在就去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