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那个……”一刻,莫匆睁大了睛,看着安捷挑了一个拉环,放在手心里看了看:“这东西我可二十多年前就不去了,不过拿的绳绑成个项链……扎不扎?”
安捷翻完以后还给莫匆:“你还是挖来带走吧,照片可是纸的,居然让你埋到地底――怎么想的……呃,这是什么玩意儿?”他指着盒里满满当当的易拉罐环,那些环被排得整整齐齐,保守估计,也得有百十来个……看不这年轻人从小就有废品回收的意识。
安捷凑过去看,里面先是有一打相片,已经发了黄,有的地方已经烂了,他小心地用指尖夹过来,那些照片和大沙漠里莫燕南托付给他的一样,都是全家福,看来是一套的――虎虎脑的小男孩,还用人抱着的双胞胎小姑娘,看不神离而只见貌合的年轻夫妇。莫匆等着安捷翻看那些照片,手里依然捧着锈迹斑斑的糖盒,不知为什么,好像有紧张。
安捷看着握在手里的,那串颜朴素的麻绳串的易拉罐环,轻轻地笑了,沉沉睡。
莫匆深一气,忽然把满满一盒的易拉罐环送到他面前:“这是我妈走的那年我开始攒的,一直攒到我们搬家,总共一百五十八个,有邻居们喝啤酒剩的,有我拿零花钱买可乐什么的留的……”他顿了顿,别过去,小声说,“我小时候小孩们都把这个当戒指……我妈走的时候我就想,要是将来我成了家,一定不能像我爸妈似的,我会给那个人最好的,十个手指十个脚趾都带上戒指,拴着他牢牢的……”
年轻人笑得像个傻。
即使今天天涯,明天海角,行至哪里,哪里就可以是家。
梦里走过那片熟悉的杂草丛生的后院,踏过不知名的野花,停在那从左到右和从右到左数来都是二十三步半的围墙上。枸杞树的树叶从墙的那一边来,宝石似的果实掉落的遍地都是。小鸟不怕人地啄着,有蝉鸣叫着夏
莫匆的表无措中还有些懊恼,他觉得这样真是傻透了,本来是想在压抑中带着安捷来散散心,让他看看这两棵承载着自己回忆的树,也许心绪能平静来……可是那俊男微低小心地翻看那些照片时候,那似笑非笑的侧脸,温柔得让他觉得受到了蛊惑,不自禁地就把那一盒的垃圾递了去。
栏上,小心地打开糖盒那被撑得快要散开的盖,里面的东西一迫不及待似的了来,他用手掌托着。
那一刻,莫匆想人的一生,总有那么一时一瞬,是喜得能叫人忘却生死的――心上花开,第一次这样形容那种觉的人是天才。
一丝极细的日光透过密密的树叶间隙打在莫匆的鼻尖上,安捷看见上面冒细细的汗珠,年轻人的嘴唇抿得紧紧的,紧得有些发白,手上满是泥土,拿着那么一个破破烂烂、被锈迹爬满了的铁盒,和里面密密麻麻的易拉罐环送到他面前,却不敢抬起睛看他的表。
他们回了住,洗去上手上的泥,像花烛遍地的新婚夜一样激烈地纠缠在一起。任世间风雨飘摇,险恶人心,总有那么一个温的度,让人贴着心藏在,就能从容面对过去未来的种种一切。